祝暮澤自言自語了一會兒,可能是知道蘇憶桃聽不清,也不會回答自己,便又自嘲地笑了笑,這一笑,無比淒涼。
他挪了挪跪得有些酸痛的膝蓋,繼續說著,隻不過聲音越來越有氣無力,甚至帶著些自哀自怨的意味兒。
“說這些做什麼?”
“徒增煩惱罷了,更何況你又不會給我答案。”
“莫幼薇,啊哈哈哈——莫幼薇啊莫幼薇……”
“啊哈哈哈哈……”
他說著說著便哭了,哭著哭著就笑了。
祝暮澤跪在榻邊,氣得渾身哆嗦,眸中泛起淡淡的淚光,沒過多久,淚珠便斷斷續續落了下來。淩亂的頭發披散在身前,一直垂到地麵上,繞成一圈一圈的環,如同他的心緒一般。
“莫幼薇……莫幼薇!哈哈哈哈!嗬哈——莫幼薇,嗬嗬嗬嗬哈,北涼莫幼薇,藥到病除小醫仙……醫仙?嗬嗬……”祝暮澤的聲音充滿了哀傷,每一個字都仿佛是從靈魂深處一點點擠出來的。
“玄鏡門……玄鏡門…到底,什麼是玄鏡……你為何而來,又為何而去?”
“莫幼薇!”祝暮澤雙眼赤紅,他早就瘋了,在他強開天門斬殺莫幼薇的時候,他就已經瘋了,瘋得徹徹底底。
他一邊喃喃自語,一邊輕輕撫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那裡曾經孕育著一個生命,隻可惜……
這個尚未出世便已胎死腹中的孩子,總給他一種不真切的感覺。
而那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莫幼薇”,以及這場如同南柯一夢的亂戰,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深陷其中的祝暮澤如墜雲霧,茫茫然尋不到出路。
他越是試圖尋找答案,心中便越是一片混沌茫然。
就連那偶爾從指尖一晃而過的思緒,都仿佛在戲弄他,雖能觸碰一二,卻始終抓不住。就像一片羽毛刮過他的心壁,撓得人心癢,令人抓狂。
反複幾次後,祝暮澤索性放棄了掙紮。
他知道,他注定無法知道其中真相。
等體力稍微恢複了一些,他就去小廚房拿了些凍硬了的糕點。
咬一口冰冷的梅花酥,用牙齒碾碎嚼爛,淡淡的梅香很快就彌漫在舌齒間,一遍一遍撥弄著他的心弦。
就蘇憶桃如今這不省人事的狀態,顯然不可能自己進食,祝暮澤撐著床榻,半抱著蘇憶桃,俯身把嘴裡軟乎乎的糕點渡進女子嘴裡。
隨後,又喂了些水。
萬殿無聲,一片死寂。
隻有那寒冷刺骨的風在嗚嗚咽咽地哭,如泣如訴,鵝毛大雪漫天飛舞,紛紛揚揚,仿佛也在悲痛欲絕地哀嚎。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陰暗壓抑當中,沒有一絲生機和活力。
綬安宮裡微弱的燭火,照亮不了北國,更溫暖不了兩顆寒透了的心。
鎏金帳內低啞的細語,喚醒不了故人,更換不回支離破碎的舊日情。
……
徐鏡收到北方的戰報,是兩日後。
祁龍驛道,徐鏡手提寬刀,腰掛黑金大刀,一襲紅裳恰似當年。稍微熟悉些舊事的人都知道,徐鏡腰間的黑金刀是慕容千尋留下的遺物。
多年征戰四方,她早已不是當年意氣風發的徐青煙,而是被架在刀刃上艱難求生的徐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