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費力地將何靜扶到一處較為乾燥的地方，那個地方離水域有一段距離，至少這裡能暫時避開那股詭異的氣息。地麵上積著一些陳年腐朽的枯葉，空氣中充斥著潮濕的泥土氣味，雖然沒那麼壓抑，但卻依然籠罩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
何靜虛弱地靠在岩壁上，眼睛有些迷離，臉色蒼白得像是失去了血色，呼吸微弱，幾乎是蜷縮著的姿勢。
我低頭檢查她的傷勢，右腿的傷口已經裂開了，血跡染紅了她的褲腳，血流得相當迅速，似乎沒有得到及時處理。我輕輕地把她的腿抬起來，皺眉看到那道深深的傷口，疼痛已經讓她的表情顯得有些麻木。她卻沒有任何反應，隻是低垂著眼瞼，似乎在忍受著來自身體的巨大折磨。
我從包裡拿出消毒水和紗布，手指有些顫抖，卻儘量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仔細地擦拭掉傷口周圍的血跡，傷口處的皮膚已經開始發紅，深處有一種紫色的淤血，顯然不輕。我輕輕地替她包紮傷口，動作細膩，儘量不讓她疼得太厲害。
她的眼睛緩緩睜開，眼中有一絲複雜的情緒，原本堅硬的麵孔，似乎在我處理傷口時軟化了一些。她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看著我，眼底隱約浮現出一絲動搖。
“能忍嗎？”我低聲問道，聲音帶著一種不自覺的關切。
她輕輕點了點頭，眼神有些閃爍，卻沒有再繼續言語。
那一刻，我注意到她的眼神裡不再是敵意與冷漠，反倒多了一絲疲憊，甚至是某種被遺棄的孤獨感。她曾經那樣固執地去追尋卷軸，去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今天她卻在這種地下世界中展現出如此脆弱的一麵。
處理完傷口後，我坐在她旁邊，心跳不知為何有些不規律。
這種安靜的時刻裡，空氣仿佛凝固了。我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安靜地觀察她。她的身體虛弱，靠在岩壁上的姿勢有些不穩，眼睛微微閉上，呼吸變得更加淺緩。我輕輕地把她的外套掖得更緊了一些，生怕她著涼。
終於，何靜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卻依舊帶著那種冷靜的韻味：“你不是想問我，為什麼要跟著你們，根本目的到底是什麼，對吧？”她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帶著一絲苦澀，“其實，我一開始並不想這樣做。”
我沒有急著回應，隻是靜靜地聽她說下去。
這個女人，曾經像一顆冰冷的石子，毫不動情，卻又堅硬得無法接近；而現在，她話語中的那一絲脆弱，竟讓我一時有些愣住。
“卷軸？”我輕輕問道，“現在對你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她的眼睛微微動了一下，像是承認了什麼，又像是想要藏起什麼：“原本我以為，它會改變一切。可現在，似乎一切都變了。”她深深吸了口氣，“這地方，根本不止是一個墓，它像是一種……詭異力量，一種腐蝕人心的力量。”她頓了頓，眼中閃爍著一種我難以解讀的情感，“我以為，卷軸能解開這一切的秘密，但現在，我不知道該怎麼繼續。”
她的聲音裡有一種迷茫，像是終於意識到自己追逐的目標不過是虛無，像是站在了人生的某個交叉口，不知道該往哪裡走。那一刻，我忍不住看著她，心裡隱隱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情愫升起。
“那你想做什麼？”我問她，聲音不由得有些低沉。這不僅僅是關於我們兩個人的事，也關乎我們此刻的處境。
她微微低下頭，輕輕地歎了口氣。“我不知道……也許，什麼都做不了。或許，我已經沒有回頭的路了。”她的語氣變得更加柔弱，眼中的堅硬似乎在慢慢融化，“但我知道，如果沒有你，今天我可能就真的死在這裡了。”
我頓時愣住了，心臟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這是她第一次說出這種話語，第一次對我表現出如此直接的感激和依賴。而這一刻，我竟然不再覺得那種話語來自一個敵人，而是來自一個與我共享著同樣命運的戰友。
那種複雜的情感在我心中悄悄蔓延。我從來沒有想到，曾經的敵人，居然會在這樣的一刻給我帶來如此深刻的情感波動。她的傷口，仿佛不僅僅是身體上的，更是她內心深處的一種裂痕，那個曾經冷漠堅強的女人，在這片黑暗中，終於露出了脆弱的一麵。
“我不會讓你死在這裡。”我看著她，聲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堅定。
她輕輕地閉了閉眼，似乎在回味我的話語，然後低聲問道：“你為什麼會這麼說？”
我沒有馬上回答，隻是靜靜看著她，心裡那份複雜的情緒逐漸升騰。或許，這份情感的起源很難追溯，但我知道，我對她的感覺，早已不再隻是敵意和疏遠，而是某種更加深刻的聯係，一種在這黑暗中共同生死的聯係。
“因為，或許我們並不隻是敵人。”我輕聲說道，“我們，是這片墓地裡唯一的活人，至少，現在是。”
她看著我，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那光芒中有感激，也有一絲難以捉摸的情感。這一刻，空氣仿佛變得凝重，我們彼此的距離不再那麼遙遠，甚至有些近得讓人無法呼吸。
或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敵人變成了依靠，而依靠，又能讓我們在這片絕望的黑暗中尋找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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