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史官沒有陷入皇室的悲情之中,
他從容的拿起筆記下:
“二月丁卯日,上崩於長安五柞宮。”
隨後不久,入殯未央宮前殿。
經大臣一致商討,為皇帝冠上了“武”的諡號。
剛彊直理曰武,
威彊敵德曰武,
誇誌多窮曰武……
太子劉據登上大位,按照先帝的遺詔,重用霍光、霍嬗、金日磾等人,作為他糾正先帝過失的助力。
很快,
劉據就頒布了自己第一道詔書:
“先帝在的時候,經常反思自己在治理國家時犯下的錯誤。”
“現在我秉持他的遺誌,成為了國家的君主,應當延續他的理念,以展示作為兒子的孝順,和作為君主的仁德。”
“我決心取消之前苛刻的政令,效仿舊有的製度,推行輕徭薄賦的舉措,好安撫天下的百姓,鞏固祖先的基業!”
民間那些行蹤不定,又敢說敢做的報郎們將這份詔書傳播到了四方,許多百姓拍著手說:
“如果新皇帝說到做到的話,那我們的日子就能好過很多了。”
先帝晚年的時候,脾氣很倔強,行事很霸道,顯露出有各種各樣的毛病。
為了滿足他修宮殿、巡遊天下的欲望,百姓們過得很是辛苦。
所以他們期待自己身上的重擔可以減輕一些。
隻是,
當新帝帶來的欣喜過去之後,
他們又不免懷念起先帝。
快六十年的統治,
百姓們對這位君主自然愛過、恨過。
他活著的時候,
百姓們可以肆意的咒罵他某些不當的舉措,讓自己的生活艱辛困苦。
但在其死後,
先帝曾經為整個國家帶來的感動和自豪,又湧上他們的心頭。
一些人開始為這個逝去的時代落下眼淚,發出哀歎。
……
“死者為大的道理,很多時候都是通用的。”
“何況以我諸夏君子骨子裡的溫良,除非那人做的實在太過分,不然也不會一直記恨著對方。”
在瓠子水邊,
何博指著那清澈的細長河流說,“大浪濤濤的時候,自然是泥沙俱下!”
“等到洪水散去,水流穩定下來,很多東西就不必多言了。”
瓠子水,
是當年何博驅動黃河南下,對淮河的薄弱之處發起猛衝之時,破開堤壩後形成的一條全新的河流。
當年的劉徹,
就是在這個地方,指揮著數萬百姓,對放縱不羈的水流進行安撫和矯正。
他們修補了河堤,也挖掘出了新的河道,約束起了那浪蕩的黃河之水。
西門豹看著眼前的瓠子水也感慨的說:
“武帝的聲名,會在後世得到流傳。”
“他打下來的基礎,想來會為之後諸夏的統合,做出巨大的貢獻!”
諸夏的世界,已經十分龐大了。
那個在數千年前,發源於黃河這個暴躁母親河沿岸的小小部落,通過聯盟、吸納和征服……不斷的向著四周擴張壯大。
他們一邊頂著母親河不可預測的強力毆打,一邊鼻青臉腫的耕耘出一片又一片肥沃的農田。
時至今日,
漠北、南海;
東海、西域;
身毒、西海……
天地四方都遍布著這個民族的足跡。
那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場景看上去,很有當年周天子分封諸侯,把人扔得到處的風範。
而通過這點,可以預見的便是在許多年後,
分散於各處的諸夏,必然要麵臨一次統合。
共尊中原皇帝為諸夏天子也好,
直接被中原王朝兼並也罷,
總歸是要“定於一”的。
而武帝的所作所為,
為那漫長的奔襲作戰,提供先例和底氣。
“可能吧!”
何博想了想域外的情況,覺得中央之國的榮光播撒到西海乃至於泰西,還是一件很遙遠的事情。
“先讓秦國跟羅馬的戰爭打完再說!”
就在武帝的時代落下帷幕之時,
屬於泰西之地的太陽,正在冉冉升起。
羅馬共和國僅剩的餘暉,已經無力壓製屬於新時代的曙光。
隻是,
新舊交替前的黑暗,總是最濃鬱的,也是最難讓舊時代的人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