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道的超度之法,還沒有完善。”
“想來等輪回完全形成後,就可以讓他們用這般法子,緩解死者的痛苦了。”
超度鬼魂,
是太平道在亂世之中,除施符水治病、率流民造反外,開辟出來一項新興業務。
畢竟有太多情景,讓人見之悲傷,也能讓人想象到,死者遭受的磨難。
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
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因此,
百姓迫切的需要一些東西,來安慰自己的心靈。
他們既恐懼陽世的動亂,也害怕死後仍無法得到解脫。
而何博最新折騰出來的,能夠傳遞鬼神威能的玉器,便被允許為太平道的人所用,讓他們憑此,以及人心所念,去讓鬼魂得到安息,恢複平靜。
奈何六道不全,
鄒衍他們即便拿著“通靈寶玉”,也沒辦法儘善儘美,隻是偶爾生效。
唯一的好消息,
也許是隨著局勢的崩壞,在夏國本就傳開的佛道兩教變得更加泛濫,令陰間上空那存在許多年的空洞,變得更加具體吧?
畢竟百姓對生活喪失了期待,便沉迷念經,渴望起來世,
這必然會促進“輪回”的形成。
而何博在這波及千萬人的生死磨盤麵前,對“生死循環之道”的感悟,也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不過,
他沒有因此高興。
“歸根究底,還是要結束亂世,重現太平才行。”
“念經燒紙,打坐拜神,又能有什麼用呢?”
人心亂了,
鬼神再強大,也隻能無能無力。
更彆說何博本就是個不愛插手人間的放養派。
若強求他動手,
想來何博隻會讓齊秦等諸夏分支的國家,去享受一下久違的,屬於諸夏母親河的慈愛。
“鄒衍那邊,差不多要收工了吧?”
既然提到了太平道,何博自然會想起它的大賢良師。
“快了。”
他的分身說,“他們跟秦國的死鬼合流,打算趁著最後的機會,攻打高氏的老家,把與之相關的人,特彆是他們請來的那位婆羅門大師,抓來當城門的掛件。”
高氏,
是夏國最為顯赫的世家之一。
如今西夏的小皇帝,便擁有著高氏的血脈。
高太後垂簾聽政,
她的家人也憑借裙帶關係,大批量的湧入朝堂,打壓跟自己作對的士族派彆。
高國舅將皇宮視為自家宅院,隨意進出,並在私下宣稱外甥是“坐皇帝”,自己則是“立皇帝”。
為了進一步鞏固家族的地位,維護其尊貴的血脈,
高氏還大張旗鼓的,吹捧起“婆羅門”的聖僧來。
他們需要利用婆羅門的嘴,來堵住老百姓的腦子,讓後者不再“胡思亂想”,生出“我可取而代之”的野望。
是以西夏國中,近來流行起了一句話,叫做“高與趙,共天下。”
這讓融合了墨家“親親、尚賢”主張的太平道,十分看不下去。
鄒衍對追隨自己的人,“其他世家雖有亂政害民之舉,但其根本還沒有背離諸夏。”
“高氏以夷亂華、愚弄百姓的行為,實在是讓我無法容忍!”
於是,
高氏籍貫所在的夏國平安縣,便成了太平道攻打的目標。
而鄒衍和夏文王也已經商議好了:
隻要平安縣攻打下來,便是他們“功成身退”之時。
畢竟太平道黃巾軍,在此時已成了氣候,足以抵抗住朝廷的絞殺。
但他們究竟能走多遠,走到哪裡,卻不是鄒衍這些死鬼可以插手的。
先人隻要引路就好,
後生輩要經曆的磨難,還有很多呢!
“平安縣有高氏盤踞,可稱不上平安!”
何博聽了,忍不住嗤笑一聲,“讓鄒衍他們不要打完就走,給那裡換個名字吧!”
……
就在太平道發動“平安縣戰役”,把裡麵的貴人和“聖僧”都掛起來風乾的時候,
齊國的船隊終於在茫茫大海之上,尋找到了一處可以落腳的島嶼。
曾經出使秦漢夏三國,足跡步數可以跟張騫作比較的齊使蘇廣,在這座小島上,留下了屬於齊國的第一個腳印。
他那被海風吹拂的滄桑乾枯的臉上,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
他飽含深情的,看著那印記說,“這是我的一小步,卻是諸夏的一大步!”
秦夏已經探索了中原以西的土地,
而齊國,則要將諸夏的氣息,帶入更加遙遠神秘的諸夏以東!
“曆史會記住這一刻的。”
隨行的人聽了,便提議道,“要不要刻字留念呢?”
“以後若有子孫沿著我們行走過的航路來到這裡,看過刻在這裡的文字,應該會感到驚喜吧?”
蘇廣對此很是讚同。
但他補充道,“海風和雨水會侵蝕過往的痕跡,所以我們應該把字刻在石頭上,好讓其能保存的更久。”
他擼起袖子,點出幾個身強力壯之人,拿起工具,就要去島上尋找合適的石頭。
敲敲打打的,
來自齊國的航海家們,將尋覓來的一塊大石頭,做成了合格的石碑。
壯士將石頭的棱角磨平,又將凹凸有致的石麵弄平整。
然後,
蘇廣親自拿起鑿子和小錘,將自己這邊的經曆,以及心裡的感想,深深的刻在了上麵。
“……後世看到這碑文的君子,你們會因為這些而感到驚喜嗎?”
最後,
眾人抬著石碑,想要再找一個可以躲避風雨和海水侵蝕的地方,將它樹立起來。
蘇廣指著不遠處一隆起的小丘說,“就放到那裡吧!”
“那是島嶼的最高點,能讓後來者一眼就注意到。”
於是,
大家吭哧吭哧的,抬著石碑到了小丘上。
蘇廣又說,“需要挖個坑,將石碑下麵埋好,這樣它才能穩固的矗立在這裡。”
他取來鏟和鍬,低著頭開始刨土。
泥土有些鬆散,
挖掘的過程十分順利。
隻是,當蘇廣用力揮下最後一鏟時,卻明顯感受到,下麵有個堅硬的存在。
他拔出鏟子,發現上麵的確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豁口。
蘇廣有些好奇,
於是將坑刨得大了一些,讓下麵的東西得以顯露出來。
“看上去,也是個石碑?”
可這個海島非常荒涼,除了飛鳥會在這裡停留之外,還有誰會閒的沒事來到這裡,並留下石碑呢?
蘇廣更加好奇了。
他用手撫過那埋藏於低下許多年的石碑,用小鑿子仔細的摳去上麵的塵土,讓那古老的碑文呈現在眾人麵前。
那是諸夏的文字,
是那名為“田仲舟”的人留下的痕跡——
“後來的君子!”
“你們有追上我的步伐嗎?”
“還請繼續向東邊航行吧,我在大海的儘頭等著你們!”
蘇廣見了,忍不住大笑起來。
“原來早就有前輩踏足這裡了啊!”
“這可真是奇妙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