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洲那般遙遠的地方,還有我炎黃子孫嗎?”
長安城中,
大漢朝的皇帝、中央之國的統治者、諸夏世界獨尊的天子劉詢,正打量著手裡的小鼎,對著麵前行跡範圍堪稱諸夏第一的蘇廣,發出一些疑問。
“是的!”
蘇廣很是肯定的回道。
“可據你所說,百年前渡海過去的殷洲齊人,都快要忘記自己的傳統,違背祖先的訓誡了。”
“那些千餘年前過去的殷商遺民,還能明了自身的來曆嗎?”
大抵是第一次聽說那樣遙遠且古老的事情,即便是素來穩重的皇帝,也忍不住生出了許多好奇。
反正隔著東洋,不會有什麼衝突,
多問兩句也無妨。
“我們會幫這些殷商之後,找回古老的身份認同,告知他們祖先來曆的!”
蘇廣如此堅毅的說道。
至於那些沿襲商禮,還在叢林野外,披發插羽,塗麵紋身的“同胞”是如何想法,
這並不重要!
那些家夥已經在漫長的彼岸生活中,連傳統的祖先祭祀都不管了,隻知道“向神明獻上心臟”,
諸夏君子千裡迢迢而殷洲,
絕對不是在延續千餘年前,那場周人對商人的追擊,
而是秉持著心中的正義,以及對祖先的責任,去為其指引正確方向的!
“真好啊!”
皇帝也為蘇廣展現的君子之風發出傾佩的歎息來。
“可惜大漢沒辦法在這件事上,幫助你們太多。”
大漢的疆域,已經非常廣大了,
在海外占據的島嶼,也足夠讓漢人們立足,
中央之國的富饒,更讓大漢可以安然的躺在家裡,而不用像齊國那樣,離開海洋就要陷入封閉和貧苦之中。
所以,
皇帝對大洋彼岸的情況,雖有好奇,卻不至於生出占有的心思。
那應該是千百年後,
大漢子孫們要考慮的!
但他還是在聽說了蘇廣的誌向後,賜予了他不菲的金銀財寶。
畢竟,
他不僅僅是大漢皇帝,還是諸夏的天子。
既然諸夏有人意圖開拓,那他憑什麼不支持呢?
“天下真是太廣闊了。”
“大漢的軍隊前往夏國都很艱難,何況是海外呢?”
在前些年的時候,
有夏國的使者跑到長安,請求漢朝出兵相助,幫他們平定叛亂。
為此,夏國的皇帝願意東向事漢,認可漢皇諸夏天子的地位。
皇帝當時頗為心動。
畢竟秦漢夏三國並立,已經有許多年了。
但在“誰才是諸夏最高統治者”這件事上,一直沒有扯清楚。
向來和漢朝作對的秦人暫且不提,
戰力渣的夏人也憑借地理的優越,而不願意鬆口。
這讓漢朝君臣對此很是不滿。
武帝在的時候,還生起過遠征秦夏的心思,
可礙於匈奴,礙於西域,礙於路途的遙遠,以及三國當時皆平安興盛,故而沒有成行。
若自己在位,
可以定下這樣的名分,
那後人史冊之上,必然會對自己大加稱讚,昭示著大漢全然步入鼎盛。
但可惜的是,
漢朝在那幾年,正著手於設立安西都護府,將這片廣闊的區域,完全變成中央之國法定的、絕不可分割、將永遠傳承給子孫的土地的事情,忙的不可開交,
所以皇帝權衡利弊之後,還沒有直接應下夏使的請求。
但他還是做出承諾:
“朕既為諸夏天子,隻當撫佑治下的臣民,還有同宗的國家。”
“等西域都護府的事情結束,大漢自可從西域調兵,跨過河中,去支援夏國。”
夏使有些失望。
他擔心漢朝的許諾,永遠沒有兌現的一天,便在長安住下,日日關注西域那邊的情況,隻要有消息傳來,便會向皇帝叩問道:
“西域的情況如何?”
“可以出兵幫助夏國了嗎?”
直到前些日子,
也就是蘇廣渡過大海,返回齊國的時候,
又有一位夏國的使臣到來。
跟上一位奉西夏皇帝令的使者不同,
他是從東夏那邊來的,尊奉的自然也是那位君主的命令。
新舊兩位使者相見,還差點爆發衝突,在街道上扭打起來。
雖然被熱心腸的路人阻攔下了,雙方嘴巴上卻也沒有服輸,互相指責對方是“叛逆”、是“偽朝”!
那位拉住雙方,強行將之分開的路人夾在中間,聽了一耳朵他們的互噴,最後無奈的說道:
“你們說這些有什麼用呢?”
“反正你倆認可的主君,都是彆人手裡的傀儡!”
“現在還浪費時間在這種事情上,指不定等回到夏國,上頭寶座上坐著的都換人改姓了呢!”
自打東西兩夏的皇帝,一個“病死”,一個也“病死”之後,
夏國的皇位,便迎來了高速流轉期。
小皇帝一個皆一個的出現,
大宗的消耗乾淨了,就從旁支中拉人。
“皇帝”這個稱號的神聖性,
自然也隨著一個皆一個傀儡的出現,而迅速淡化下去。
即便世家先前曾引入“種姓”這等馴人為獸,使之跪趴在地,不得起身的馭民神術,
也沒辦法對諸夏骨子裡的桀驁不馴,造成一點壓製。
西夏那邊,
由於世家大族勢力之間的互相掣肘,還沒有誰生出改朝換代的心思,但“與趙氏共天下”的口號,卻也被人喊了一遍又一遍。
但東夏,
享受過“毆帝三拳”的武將們,可有點停不下來了。
兩位夏使聽了路人的話,沒有深入思索,為何對方會如此了解夏國國情,隻難以抑製的憂愁起來。
他們的臉色灰白,身體也提不起打架爭吵的力氣了。
由此,
雙方也總算可以好好坐下,交流下夏國的現狀。
舊夏使已居於漢朝數年,
出國之前,月氏人還沒有對大夏生出不恭敬的心思,他路過河中的時候,還受到了月氏王的熱情招待。
舊夏使因此感動的在宴席上淚流滿麵,向月氏王哭訴起來。
“國中的世家沒有對陛下恭敬的,想不到您卻這般的有禮儀!”
“果然是大夏的忠臣呐!”
月氏王聽了,正色拍桌道,“怎麼說這樣的話呢?”
“我久在河中,對夏國的情況是不很了解,還請你為我講解一二。”
於是,
舊夏使便將國中亂局仔細告訴給了月氏王,並言明自己的目的,正是奉了不甘心做人傀儡的小皇帝私下之命,去漢朝請求援助的。
月氏王當時未做其他,隻大義凜然的說,“我家世代迎娶夏國的公主,是夏皇的半子,豈能在知道國家陷入危難時,袖手旁觀呢!”
“我要率軍南下,勤王保駕!”
舊夏使不疑有他,隻繼續感動的抹眼淚,然後離開河中,來到了中原長安。
而之所以還能安穩的待在長安數年,
便是因為在舊夏使看來,
世家之間互有製衡,月氏王又忠肝義膽,國家不會在短時期內,出現大問題。
他最重要的使命,就是帶著大漢天兵回到夏國,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