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使帶著羅馬的使者,
從瓜州上岸後,便一路前往東夏——
畢竟是國家的使者,若要進行交涉,自然也應該同夏國朝廷交涉。
跟月氏人能說什麼?
跟那個正在夏國胡鬨的宗室能說什麼?
至於漢家天兵的消息,
由於其主要活動在信度河的上遊,和乞活軍聯合,
而秦使等人則基本沿著夏國的南疆,也就是同身毒諸國接壤的地方行走,是以雙方不僅沒有相遇對麵,耳中也少有聽聞。
畢竟亂世之下,
消息流通不便,是很正常的事情。
羅馬使者倒是有些好奇夏國西部的那一堆。
對羅馬來說,
他們是來東方尋求新朋友和其幫助的。
如此,
距離秦國越近,那自然越有利於羅馬的目標。
可惜,
月氏人的名聲並不好,夏人都痛斥它的凶殘和野蠻,說那是一群食人野獸,
這讓羅馬使者擔心自己一過去,還沒來得及說明來意,便被月氏人拖下去,當成天材地寶給享用了。
而且他第一次來到這裡,雖然能說一口流利的,飽含秦國口音的諸夏雅言,但對夏國的一切,仍舊十分陌生,
夏人這邊,
因為月氏人的侵犯,也對羅馬使者這黑發黑眼,高眉深目的“蠻夷”,懷有著深深排斥。
羅馬使者沒有辦法,隻能忍耐下渴求的內心,安靜的跟在秦使屁股後麵,等待時機去盯秦夏之間,那露出縫隙的的蛋蛋。
……
“不是說身毒人也在和夏國開戰嗎?”
當兩國使者快到行進到東夏的領土時,
羅馬使者放鬆的坐在馬車上,對秦使發出疑問。
“為什麼我沒有看到身毒人的蹤跡?”
要知道,
當秦使決定沿著夏國南疆行走的時候,羅馬使者還十分擔憂,生怕在這國家交界之處,被卷入無所謂的爭鬥之中。
“在邊疆看不到找事的身毒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秦使坐在他的對麵,兩人的中間被放置了一塊木板用以隔離。
他正在閉目養神,回答對方的問題時,也未曾睜目開眼。
“以身毒人無恥又軟弱的性格,怎麼有能力跨過夏國的邊界,侵犯我諸夏的領土?”
那位夏國皇帝身死異地的最重要原因,跟身毒人可沒有太大關係。
但凡他在南征時,表現得有些人樣,也不至於淪落到那種地步。
不過,
身毒人可絕不會這樣認為。
那群蠻夷的腦子裡,對自己的實力,永遠沒個準確的認知。
在號稱殺死了夏人的皇帝,世界馬上就要回到“正軌”後,
身毒人信心滿滿的出兵北上,隨即便被夏國的邊軍擊敗。
起初,
身毒人還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隻當是自己失了手,不小心導致的。
但很快,
還沒等身毒人再次集結部隊,對著夏國發起猛衝,就有因內亂而四處逃亡的夏人,主動跨越國界,朝著身毒那邊跑去。
正如東夏的百姓,朝著中南之地逃亡一樣。
而在這兩年間,
發展陷入瓶頸,逐漸從世家的哄騙欺瞞中醒悟過來的太平軍,也尋求起了南下的道路。
畢竟,
道爺打不過秦人、月氏人,難道還打不過區區身毒?
在夏國要被世家耍,
那還不如去身毒滅幾個小國,自己做一地之王!
就讓太平道的黃天,狠狠遮住那群身毒人的眼!
及至如今,
已經有許多夏人,在身毒諸國中掀起了巨大的風浪。
當年主動出擊的身毒人,也再一次的將侵略戰,打成了國土防禦戰。
當然,
對於這些近況,才來到夏國不久,還在趕去東夏路上的秦使,並不了解。
其之所以會得出如此精準的結論,也不過是從茫茫史冊中,提煉出了“身毒定理”罷了——
秦太祖曾得夏文王庇護,在夏國居住過一段時間。
而在這位“辱身毒達人”的前輩影響下,秦太祖對身毒人的情況,自然有所了解。
之後秦夏立下盟約,每隔幾年都要交換一次文書史冊,以示親親,夏國這邊送來的內容中,便多見“身毒犯邊,或誅或逐或破其國都虜其國主”的記錄。
“原來是這樣!”
羅馬使者得到解釋,覺得自己的智慧也跟著增長了許多。
泰西那邊,
羅馬在自身的擴張過程中,其實也見識過許多民族,
但即便是日耳蠻,
也沒有身毒人這般的“神奇”。
“你果然是個很博學的人!”
使者高興的伸出手,想要去拉秦使,好表達自己的感激。
結果原本閉目的秦使忽然來了精神,把手背到了身後。
羅馬使者見狀,有些遺憾的說:
“為什麼這麼排斥我?”
“是因為我之前對你的示愛嗎?”
羅馬的風氣,一向是很開放的。
在秦國留學多年的凱撒,都沒能在某些事上端莊起來,更不用提土生土長的羅馬使者了。
奈何秦人當年還在中原的時候,就很不理解崇尚紫色,熱愛開趴的齊人,
來到西海以後,
對於同樣崇尚紫色,熱愛開趴的羅馬人,便更不理解了。
“你當我是那浪催的漢人嗎?!”
秦使正色指責他,“你跟我保持距離!”
要不是隻有一輛馬車,自己先前已經行走了一段時間,身體疲憊,
不然的話,
哪裡會跟這浪蕩子同居一室!
羅馬使者不以為意。
他對扭頭閉眼的秦使說,“你若睜開眼睛看我,我不信你兩眼空空!”
“呸!”
……
一路拉拉扯扯的,
兩國使者終於來到了東夏。
那位夏國僅存的遺珠,也被掌控朝局的大臣打扮的精致高貴,呈現在了他們的麵前。
“秦人還是忠厚啊!”
“如今國家危難,正需要你們的援助!”
當見到秦使的時候,那年輕消瘦的皇帝,忍不住站起身,想要走下台階,拉住秦使的袖子,向其哭訴自己的委屈。
但旁邊的大將軍虎目一瞪,小皇帝便瑟縮了回去,隻抬袖遮麵,垂淚不止。
秦使見狀,眉頭一皺,心下歎息。
這東夏倒反天罡,竟到了皇帝畏懼臣子臉色的地步。
等他回國搬來援軍之時,
這皇位上坐著的,還會是趙家人嗎?
“將軍,秦夏早有盟約,如今秦帝派使者前來,顯然是有相助之心的。”
“這對將軍您的大業,不是很好!”
“不如……”
幕府之中,有幕僚如此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