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可以隻帶我出去玩嗎?”
回到家裡,
近來抽條了許多的昌邑王世子劉充國,眼巴巴的對自己十分喜歡的長輩提出請求。
“我父親一點用都沒有!”
“他隻能依靠肉體吸引魚蝦,我卻是一釣一個!”
“這個不行!”
何博背著手,神情嚴肅的告訴他,“要講究先來後到這個規則的!”
“我不像你曾祖父那樣,是個喜新厭舊的人!”
於是,
劉充國隻能很遺憾的低著腦袋,帶著自己跟長輩在郊野之間,用竹草製作的各種玩具,失落的走向自己的房間。
他要先把這些東西收起來,不然就會被父親搶走了。
旁邊的劉賀發出得意的笑聲,“明明是我先來的!”
“這小子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
“下次咱們出去耍不帶他!”
他對著何博,重複了一遍兒子的話,顯露出一種純然的“平等”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畢竟“世子之爭”,素來如此!
“下次蕩遠點吧!”
“如果能去海邊,那就更好了!”
在家也不曾安分守己的劉賀,休息了一陣後,又召來自己專門搜羅來的各路表演者,在宮殿之上演奏著優美動聽的樂曲,自己則是躺在柔軟的墊子上,跟同樣沒個坐像的何博舉手建議。
何博箕坐在地上,耳朵聽著聲樂,手裡雕琢著之後要送給劉充國的積木,頭也不抬的說道:
“你身體不是很好,能去周邊浪兩下已經足夠了,還惦記著去海邊呢!”
大概是來自胎中的傳承所致,
劉賀的身體,天生不是很好。
他的祖母李夫人,三十歲便去世了,死前形容十分憔悴,都不敢讓武帝過來與之相見。
她生怕自己那依靠美貌而獲得的君王恩寵,也會隨著美貌的不再而遠去。
而她生下的孩子,
劉賀的父親昌邑哀王劉髆,身體比母親還要虛弱。
不足二十的年紀,便赫然離去。
唯一值得欣慰的,
便是在一位莫姓醫者的幫助下,劉髆在年少時就抖擻精神,堅持著生下了劉賀以後,才閉上眼睛。
劉賀在私底下跟何博瘋玩的時候,也曾對他抱怨:
“王宮裡的臣子,總喜歡對我進行勸諫,讓我學習先人的典籍和智慧,按照他們的教導做事情。”
“可我一點也不想嘛!”
“我父親沒到加冠的年紀便離開了我,難道我就可以享受悠長的壽命嗎?”
“既然天有不測風雲,壽命不可琢磨,那為什麼不抓緊機會,讓我做點愛做的事呢?”
對此,
何博隻回以讚同的點頭。
他想起了西門豹這個老東西,然後對劉賀發起了同樣的抱怨。
唯一不同的,
是鬼神擁有難以望見儘頭的生命,而劉賀這邊,是實打實的“及時行樂”。
當然,
隨著劉賀的年紀跨過三十,成功超過他的祖母,並遠超其父後,
看著劉賀體內逐漸暗淡的生機,何博也是出言提醒過的。
“你想活得長久一些嗎?”
當再一次甩開尾隨的下屬,溜達出來當野人的昌邑王正在草地上快樂的奔跑,變成一條靈活的狗時,
躺在草地上張開身體,曬著太陽的何博忽然支棱起腦袋,對他發出一聲呼喚。
“不要!”
劉賀很快回道,聲音就像當時的陽光那樣燦爛和輕飄。
“活得久又沒什麼意思。”
他是被皇帝下令圈禁了的,身邊還有各種官員盯著,時不時就會在王宮的角落刷新出來一個,對他進行乾巴巴的勸諫。
劉賀很多時候,對著那些人同樣乾巴巴老臉,沒法說出殘忍的拒絕。
所以他會應下,
然後在改正兩天後,迅速的故態複萌。
老臣們因此會委屈的哭起來,覺得自己被侍奉的主君欺騙了感情。
可劉賀也很委屈。
他天性就是想玩愛玩嘛!
他又不當皇帝,
推恩令頒布之後,諸侯王的權力受到了很大的限製,再也沒辦法像漢初那樣瀟灑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