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和李平,如今一個是討寇將軍,一個是破虜將軍,又都封了亭侯。
儼然已經是劉封麾下最善戰的兩員大將了。
其餘將校雖然也驍勇,但比起王平和李平依舊差不少。
王平帶的依舊是一千滇馬騎兵。
在武關到嶢關的山路上,滇馬反而更有耐力。
劉封也沒指望用滇馬騎兵跟關中的曹魏騎兵硬碰硬,更側重於山地奇襲時節省將士的體力以及方便攜帶更多的輜重。
彆的戰馬是駝人,滇馬可以駝糧。
李平則帶的是跟著劉封南征北戰多年精挑細選的軍士,部分軍士甚至還是從入川之戰開始跟著劉封的。
打過西川、打過漢中、打過東吳、打過曹魏,多為百戰精銳。
這次奇襲關中,除了被分到博望坡的寇安國、嶽舉等人,以及張飛帶走的飛軍五部,劉封幾乎是將家底精銳全都帶上了。
如王平、李平、虞翻、樊成、李輔、鄧賢、羅延、餘化等親近文武四十餘人皆隨劉封征伐。
不僅如此。
劉備還將平南中時跟劉封配合過的輔匡、傅肜、吳班、趙融四將調撥給了劉封。
用於彌補被調去博望坡和張飛處的空缺。
派出王平、李平二將為先鋒後,劉封又留韓重為主將,引王當、羅信、單雄、裴慶四人並兩千軍在武關統籌糧草、看押俘虜等。
隨後。
劉封又分剩餘諸將士為十軍,
第一軍以李輔為將,鄧賢副之。
第二軍以白壽為將,梅敷副之。
第三軍以羋突通為將,北史那副之。
第四軍以舒何力為將,屈仙芝副之。
第五軍以羅延為將,餘化副之。
第六軍以陸文為將,牛憲副之。
第七軍以輔匡為將,傅肜副之。
第八軍以吳班為將,趙融副之。
第九軍以盧義為將,關衝副之。
第十軍以林勝為將,魯灼副之。
劉封親引親兵千人,合虞翻、法正、樊成、田七、田忠、呼延深等文武居中調度。
聲威浩蕩的開赴嶢關。
劉封又將降將王衝也帶到了中軍。
王衝自懼罪叛逃後在曹魏軍中也混了六年了。
雖然混了六七年也隻是個偏將,但因為活得久,對關中諸文武及地理人文的了解也不少。
在這個戰亂年代,活得久也是本事。
而王衝自當眾宣稱是奉劉封命在曹魏潛伏多年後,在劉封麵前的表現也是誠懇: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對於王衝的“識時務”,劉封也不吝賞賜和許諾。
處於劉封這個位置,用人標準已經不局限於常規的是非對錯了。
隻要派得上用場,哪怕隻是地溝的老鼠亦或者雞鳴狗盜之徒,亦可任用!
不怕你反複,就怕你沒本事。
由於隴右變故牽製了關中大部分的軍力,武關到嶢關幾乎都是不設防狀態。
即便有關卡、驛、亭提前探得漢軍自武關而來的軍情,也不敢阻攔,而是紛紛往後撤,一直撤到嶢關。
魏將薛悌和王生一麵收攏殘兵敗將一麵加固嶢關防務,不敢大意。
嶢關若丟,長安就將直接麵臨漢軍的兵鋒。
雖說長安城池堅固,但長安若被圍了,對軍心士氣的影響是很嚴重的。
軍情傳至長安城內。
不論是曹叡還是曹爽,都驚呆了。
尤其是聽到“夏侯楙臨陣脫逃”時,兩人隻感覺胸口都積蓄了悶氣而無法宣泄。
如劉備聽聞長沙太守廖立不戰而逃讓呂蒙在長沙三郡長驅直入;
就如關羽聽聞南郡太守糜芳不戰而降讓呂蒙奪了江陵;
就如史載諸葛亮聽聞馬謖丟下大軍獨自逃跑被張郃奪了街亭;
都是絕對不會背叛不會被收買的親信,結果卻都能玩出非常規的抽象操作。
“夏侯楙誤孤!武關有五千兵!五千兵!就算是五千頭豬也能將漢軍堵在武關!他竟然跑了!跑了!”
饒是曹叡心性沉穩,此刻也忍不住踹桌子怒罵。
什麼叫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夏侯楙就是眼前的深刻寫照。
若劉封聽到曹叡在這怒罵夏侯楙,也得感慨一句:風水輪流轉,廖立、糜芳、馬謖之事的憋屈感,也該輪到曹魏來體驗下了。
劉備陣營有抽象玩意兒。
曹魏陣營同樣也會有抽象玩意兒。
聽到曹叡的怒喝,曹爽此刻滿臉通紅。
夏侯楙是曹爽舉薦的,武關丟失,曹爽也難辭其咎。
“是我舉薦失誤,請殿下責罰。”曹爽俯首請罪,內心已經將夏侯楙給罵了個遍。
好歹你也是故大將軍夏侯惇的兒子,怎麼一點膽色都沒有?
那可是五千兵馬鎮守的武關啊!
栓條狗都比你強!
早知道還不如我自己上!
“此事與昭伯無關,皆是我識人不明。”曹叡仰天而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按捺內心的憤怒。
怪曹爽?
曹叡還沒這麼器量狹隘。
畢竟。
曹叡原本也不認為夏侯楙守不住武關。
誰能料到夏侯惇的兒子不通武略就算了,連膽色都沒有!
哪怕你組織下軍士抵擋下,最終不敵而走也行啊。
對手是劉封,敗了不丟人。
可你直接就丟下大軍跑了,這算是怎麼回事?
誠心坑人是吧!
不想讓孤當太子是吧!
“快請太尉。”曹叡再次深吸了一口氣。
自曹真離開長安去安定平叛後,太尉鐘繇就在負責協調關中的糧草籌措、役夫征調、春耕事宜。
戰時政務經濟與非戰時政務經濟,對主政官能力的要求是截然不同的,這些政務經濟上繁瑣諸事目前也隻有鐘繇有能力辦到。
由於鐘繇有腿疾且已經是七十三歲高齡了,曹叡也不敢勞煩鐘繇太多。
故而平日裡也不會再分軍務給鐘繇,避免鐘繇勞累過度。
常規的軍務,曹叡也不需要請教鐘繇。
而如今。
夏侯楙疏忽大意又不戰而逃導致武關失守,漢軍一路高歌猛進,即將抵達嶢關,已經超出曹叡的應急處理能力範圍了。
不多時。
衛士抬著一個雖有腿疾但精神矍鑠的老頭入內,正是太尉鐘繇。
要說這鐘繇也夠厲害的,除了腿疾不方便走路外,其餘方麵就沒弱過。
如今是224年,按史載:鐘繇在明年還能再讓小妾張昌蒲生個兒子鐘會。
七十多歲的老頭還能生育,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太尉。”
曹叡恭敬的近前問禮,隨後將武關丟失的軍情及相關諸事據實相告。
末了。
曹叡麵有慚色,道:“是孤調度失措,方有此禍,如今雖有薛悌和王生兩位將軍在嶢關聚攏殘兵,但士氣受挫難以久守。還請太尉教孤良策。”
聽著曹叡的述說,鐘繇的眉頭也逐漸緊蹙。
由於鐘繇忙於關中的政務,又肩負糧草籌集和役夫調度的重責,幾乎沒怎麼過問曹叡在人事上的安排。
也沒想到曹叡會在人事安排上出這麼大的紕漏。
示意衛士去外麵執勤不許任何人入內後,鐘繇這才徐徐開口:“太子是想守住關中,還是守住太子之位?”
曹叡一愣:“太尉此話何意?守住關中孤才能守住太子之位,若守不住關中孤這太子也就當不成了。”
曹爽也是疑惑的看向鐘繇,不明白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區彆。
鐘繇目光灼灼:“太子若想守住關中,我並無把握;可太子若隻想守住太子之位,我卻有萬全之策。”
曹叡倒吸了一口涼氣,目光流轉,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見曹叡沉默,鐘繇又道:“想必太子也清楚,若非劉備忽然進犯,陛下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冊封太子的。
即便如此,陛下也沒有在洛陽準備冊封太子的一應禮儀,反而稱要戰後再補。
太子若是守住了關中,自然一切順利;可如今的關中局勢,勝負已經難以度料。
太子需做最壞打算。”
曹爽不服道:“太尉未免太長劉封誌氣了,武關雖丟,但嶢關尚在。隻要守住嶢關,再等征西將軍和左將軍擊敗隴右的劉禪返回長安,那劉封自會糧儘退兵。”
鐘繇輕歎:“話雖如此,但征西將軍和左將軍想要擊敗隴右的劉禪,又談何容易?
楊秋也是雍涼宿將了,以一萬兵馬竟也不能速破街亭,足見此次跟著劉禪去隴右的都是劉備麾下的善戰之將。
征西將軍在第一次增援隴右時調度失措,失了先機;想再進兵隴右,就隻能在隴山一帶與劉禪對峙。
隻要劉禪在略陽屯上重兵,北防街亭,南防上邽,即便左將軍前往也難以通過。”
聽鐘繇稱曹真調度失措,曹爽更不服氣:“征西將軍是走安定一麵平叛一麵進兵的,完全可以過廣魏接連涼州眾將攻打劉禪後方的南安,兩相夾攻,定可擊破劉禪。”
鐘繇再次搖頭:“涼州刺史孟建,乃是諸葛亮舊友;馬超在涼州羌胡各族中又頗有聲望。
若我料得不差,孟建為保涼州必會與諸葛亮言和,約定互不相攻;諸葛亮想籠絡涼州人心,必也會答應。
可若涼州眾將要攻打劉禪後方,諸葛亮也不會再顧念跟孟建的舊日情誼,必會遣馬超引羌胡在涼州生亂。
屆時涼州自顧不暇,又如何能兩相夾攻?”
曹爽頓時無言。
曹叡此刻已經領悟了鐘繇的用意。
對曹丕而言:守住關中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