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懷抱很緊,帶著一種失而複得的恐懼和絕望的懇求。
顧越昭的身體僵硬著,淚水浸濕了他胸前衣服的布料上。
“賀祁,我想過忘記,可是我真的沒辦法讓自己一個人吞下那些委屈。”她的聲音悶悶的,帶著濃重的鼻音。
“我明白!”賀祁抱得更緊,下巴抵著她的發頂,聲音沙啞而堅定,“昭昭,我不會再放開你了!我知道我欠你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但我求你相信我一次,最後一次!”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才艱難地吐出那個他逃避了太久的事實。
“我心知肚明,閆明,閆明他當時是必死無疑的。”
顧越昭的身體猛地一僵。
賀祁感覺到她的變化,心如刀絞,卻不得不繼續說下去。
這是他欠她的解釋,也是他唯一能為自己辯解的、殘酷的事實。
“矜懷來部隊找過我,他告訴我,閆明是被大口徑子彈近距離擊中後腦乾,他渾身多處骨折已經造成了大量內出血,哪怕藍之醫生再早到來,其實人也無力回天。”
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喉結滾動。
“那種傷勢神仙難救,是我被仇恨和悲痛蒙蔽了雙眼,是我遷怒了你,這一切,矜懷已經譴責過我了。”
他感覺到懷裡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不再是抗拒,而是一種巨大的衝擊帶來的茫然和更深沉的悲哀。
他摯愛的人,怎麼總被他傷害?
“所以。”顧越昭的聲音輕得像一片雪花,“你怪我,是因為你覺得藍之沒能創造奇跡?還是因為你需要一個活人來恨,來承擔你的痛苦?”
賀祁無言以對。
顧越昭的話,像一把精準的刀子,剖開了他當年最不堪的心理。
他確實需要一個發泄口,而當時最有錯的,就是請來了藍之卻沒能救回閆明的顧越昭。
“對不起,昭昭。”
他隻能一遍遍地重複著這道歉,將臉埋在她的頸窩,滾燙的淚水終於無法抑製地落下,灼燙了她的皮膚。
“我已經失去了一個摯友,卻愚蠢到推開自己的摯愛,你知道在法國的那幾天,我有多高興嗎?你會跟我說話,跟我有笑容,我那幾天晚上做夢都是美麗的,我幻想著,憧憬著跟你求婚,我承認是急於求成了,可我是真的害怕再一次失去你…昭昭。”
相擁的兩人,一個淚流滿麵,無聲控訴著過往的傷痛。
一個卑微祈求,用滾燙的淚水洗刷著遲來的懺悔。
那枚象征著承諾的藍鑽戒指,靜靜地躺在桌麵上,折射著冰冷的光。
這份情感,太重太重,讓門外的賀老家主忍不住歎息搖頭。
愛,往往是最致命的刀子。
它不需要解釋,不要任何利器,便可以傷到一個人。
可有的時候,也可以救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