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江父駭然失色,猛地撲過去想要扶住她。
“媽!”
江之牧臉色大變,他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下意識地也衝了過去!
然而,終究慢了一步。
江母的身體重重地砸在堅硬的紅木書桌邊緣,發出沉悶的撞擊聲,然後滑落在地毯上,人事不省。
“老婆,老婆,老婆你怎麼了!”
江父抱著妻子,聲音都變了調,驚慌失措地拍著她的臉頰。
“叫醫生!快叫醫生!”
江之牧僵立在原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冰涼,微微顫抖。
他看著母親蒼白如紙的臉,巨大的恐慌和滅頂的自責瞬間吞噬了他。
剛才還堅持為了如玉抗爭,然而在這一刻看見母親昏過去,隻剩下了無措。
他隻是想爭取自己的幸福。
怎麼會…
怎麼會把母親氣成這樣?
“孽障!還愣著乾什麼!”
江爺爺嚴厲的嗬斥了一聲,震醒了呆滯的江之牧。
老人臉色鐵青:“快!去叫張醫生!快!”
江之牧如夢初醒,踉蹌著衝出書房,嘶吼著叫傭人打電話。
整個江家大宅瞬間亂成一鍋粥,驚叫聲,奔跑聲,江父焦急的呼喊聲交織在一起。
江之牧站在混亂的中心,看著傭人們手忙腳亂,看著父親抱著母親焦急萬分,看著爺爺臉色凝重如鐵。
他隻覺得渾身冰冷,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心疼母親的傷勢。
對自己衝動口不擇言而懊悔。
還有對遠在巴黎,此刻不知什麼情況的如玉的深切掛念和擔憂。
無數種複雜尖銳的情緒像毒蛇一樣啃噬著他的心臟,讓他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他想要的東西,為什麼那麼難?
最終,他頹然地靠在冰冷的牆壁上,低垂著頭,像一尊被抽走了所有生氣的雕塑,陷入了死寂的沉默。
江爺爺看著失魂落魄的江之牧,抿了抿唇,終究是沒有開口。
與此同時,巴黎下著雨。
花店門緊閉,店裡沒有開燈,隻有窗外路燈昏黃的光線勉強透進來,勾勒著室內沉默的輪廓。
顏如玉蜷縮在角落一張冰冷的藤椅上,身上隻裹著一條薄薄的羊毛披肩。
她維持這個姿勢已經很久了,久到身體都有些僵硬麻木。
手機屏幕在她手中亮著慘白的光,屏幕上是她和江之牧的通訊界麵。
最後一條信息,停留在昨天傍晚他發來的那句。
如玉,等我回來,一切交給我。
然後,就是一片死寂。
整整一天一夜,二十多個小時。
沒有電話,沒有短信,沒有任何隻言片語的回音。
仿佛,人間蒸發。
花店裡濃鬱的玫瑰香氣,此刻聞起來卻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甜膩,混合著泥土和植物根莖的潮濕氣息,讓她胃裡一陣陣翻湧。
福利院那通電話裡江母冰冷刻薄的嘲諷猶在耳邊,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針,反複紮在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
“江家的門檻。”
“家道中落的顏家。”
“門不當戶不對。”
“不知羞恥,不自知不自愛。”
嗬。
顏如玉扯了扯嘴角,想笑,卻嘗到了唇邊冰冷的鹹澀。
是眼淚嗎?
她不知道。
她隻覺得心口那片地方,已經徹底空了,麻木了。
原來,她所有的堅持,所有的動搖,所有在江之牧笨拙的挽回中生出的那一點點微弱的希望,在江家那座巍峨的門楣麵前,在江母那根深蒂固的偏見麵前,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如此的可笑。
接著便是江之牧的沉默,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難道…他終究還是選擇了他的家族,他的父母?
那短暫的追來法國的執著,或許真的隻是一時興起,一場屬於公子哥的深情遊戲,畢竟他以前那麼不喜歡自己。
如今遊戲結束,他回到了屬於他的世界。
而她,依舊是那個被嫌棄,被拋棄的纏人精。
手機屏幕的光線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看著那個熟悉的名字,指尖顫抖著,懸在刪除聯係人的選項上方。
刪掉吧。
刪掉他,刪掉所有關於他的記憶。
就像當初刪掉自己的過去兩年。
從此,橋歸橋,路歸路。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落下的瞬間,手機響了。
嗡!嗡!嗡!
手機屏幕突然瘋狂地震動起來!
一個陌生的國內號碼,頑強地跳動著,瞬間打破了死水般的寂靜!
顏如玉被這突如其來的震動驚得一顫,指尖猛地縮回。
她死死地盯著屏幕上那串陌生號碼。
是誰?
是,是他嗎?
他終於肯聯係她了?
還是江母又來給她致命一擊?
她握著手機的手抖得厲害。
接?
還是不接?
震動還在持續,鍥而不舍,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急切。
最終,屬於人類本能的對未知消息的渴望壓倒了恐懼和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