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著蘋果的苗雪聽到聲音,微微偏頭看去,見藍澤惠子醒了,一點好臉色沒有的說道:
“你帶人進入下水道後,裡麵發生了劇烈的爆炸,你腹部被飛濺的碎石擊中,失血過多昏迷了。”
藍澤惠子一看苗雪的穿著,這才鬆了口氣:
“我昏迷了多久?”
苗雪擰眉,不再看藍澤惠子,繼續削蘋果:
“六個小時!”
“藍澤惠子.你給我記住,從今天開始,你身體裡也流著我科長的血,今天要不是科長第一時間帶人進入下水道搜查,把你從死人堆裡背出來,你現在早去見你們的天皇了!”
藍澤惠子稍微愣了一下,隨後也終於想通為什麼苗雪對待自己這麼冰冷了,原來是等等!
藍澤惠子心中一驚,趕忙問道:
“苗雪,阿軒呢,他沒事吧?”
苗雪將手中的蘋果切成塊,取了一小塊塞進藍澤惠子口中後才說道:
“科長沒事,給你獻了血後休息了一會就好多了,不過行動失敗,所有參加行動的人都被叫回了特高課開會,我腦震蕩,留下來治療,順便科長吩咐我照顧你一下。”
說到這,苗雪麵色也是陰沉了下來。
今天,要不是科長那個電話,自己跟著藍澤惠子一起行動的話.苗雪感覺自己可沒有藍澤惠子那個運氣。
下水道的慘狀,苗雪是親眼目睹的,雖然沒吐,但胃裡也翻騰的厲害,難受了許久。
軍統這一次,可真是給了他們一個天大的驚喜。
狠啊!
茶館裡都沒有找到幾具完整的屍體,為了讓她們相信魔都站沒有察覺,魔都站這次居然放棄了那麼多同僚。
同僚就算了,可茶館裡還有很多無辜的老百姓。
總之,當時的場麵要多慘烈就有多慘烈,這麼狠辣的手段,苗雪真的是第一次見。
想到這,苗雪看向藍澤惠子:
“藍澤長官,你們進入茶館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藍澤惠子眼睛一閉一合,緩了一口氣後才輕聲說道:
“進入茶館後,我們很順利的就找到了接應的內線,內線當時說,魔都站副站長傅正國去找站長彙報工作了。”
“之後,在內線的帶領下,我們就從茶館的雜物間進入了下水道,一開始也沒有任何問題,或許是下水道的臭味,掩蓋了火藥的味道。”
“可下水道那個味道我實在是受不了,直犯惡心,就落在了後麵,由那個內線帶隊先去抓捕魔都站的那些高層。”
“再然後,爆炸就來了”
法租界,新永安街。
陳處因和傅正國此時都躺在床上,悠悠睜開眼睛的瞬間,陳處因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下來。
傅正國也掙紮著睜開了眼睛,看到陌生的環境,傅正國連忙偏頭看去,見陳處因也在這裡,心中稍安。
等兩人適應了一會,打量完這個屋子後,兩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坐在不遠處沙發上的幾個人。
“醒了!”
說話的正是宋榕。
而坐在宋榕周圍的,則是颶風隊的組長老陶,以及颶風隊綜合實力最強的邢軍。
陳處因掙紮著有些無力的身子坐起來,目光陰鷙的看向宋榕:
“你”
不等陳處因說完,宋榕就笑著說道:
“像你們這樣猶猶豫豫的,魔都站還怎麼轉移出來?”
“雖然損失了三成人手,但陳站長,你也應該慶幸,魔都站的主力都保全了。”
陳處因滿腔怒火,想要斥責宋榕的話,全部被堵在了嗓子眼。
原來,當時宋榕提出請君入甕的計劃後,陳處因和傅正國都是堅決反對的。
因為宋榕這個計劃,先不說牽連無辜的人,單單魔都站的好手都得損失慘重。
三成的損失,還有大量的資金文件,這是陳處因無法接受的。
但正如宋榕所說,如果不這麼做,一旦讓日本人察覺到魔都站出了問題,肯定會擴張搜查範圍,到時候,他們就算能逃出來,但損失幾何就不好說了。
理智上來看,宋榕的方案是直接有效的。
可從情感、理法上,陳處因對宋榕那狠辣的計劃一點都不認可。
所以,宋榕就特麼給他和傅正國下藥了,迷暈之後,再次醒來就到了颶風隊的聯絡點。
傅正國呆呆地看著宋榕。
從知道指揮家這個代號那天,傅正國就清楚指揮家有多瘋了。
可這一次親身經曆,還是讓傅正國心痛不已。
三成的同僚就算了,可當時茶館內還有那麼多無辜的百姓,難道在宋榕眼中,彆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見兩人都無話可說了,宋榕整理了一下西裝領帶,緩緩起身後笑看著兩人說道:
“日本人這次也算是損失慘重,另外,破曉小組的問題,你們要儘快解決,是隻有易信成和陳曉輝是敵特,還是另外兩人也是。”
“除此之外,你們魔都站鋤奸隊的人,現在都跟魔都站失去聯係了,你們最好早點找到他們,不然的話,不需要多久,瘋了的日本人就能把他們全揪出來。”
“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日本人的電台車、測向儀還在的一天,你們使用電台哪怕再小心,也會快速被特高課鎖定位置,不過經曆了這次的事情,法租界總督很難再答應日本人,任由他們的人進入法租界了。”
“所以,你們暫時是安全的,著重提醒,以後發電報,要麼彆在站內發,要麼發完後立刻轉移。”
說完,宋榕順手抄起了沙發上的風衣。
陳處因和傅正國見狀,眉頭緊蹙的問道:
“你要去哪?”
宋榕抿嘴笑了笑:
“魔都站裡內鬼實在太多了,我可不敢跟你們繼續處在一起,不然哪天死的都不知道,放心,我暫時還不會離開魔都,有個人讓我很好奇,不調查清楚,我也舍不得離開魔都。”
“就這樣,有事彆聯係我,我有事會聯係你們的,就當,讓你們報答一下我這次的救命之恩。”
說完,宋榕衝著老陶和邢軍微笑點頭,便邁步朝著門口走去。
等宋榕走後,老陶才趕忙看向陳處因問道:
“站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魔都站怎麼就暴露了?”
陳處因歎了口氣,將陳曉輝和易信成的事情說了一遍。
邢軍聽完悠悠說道:
“得儘快除掉這個易信成。”
“他對我們太熟悉了,咱們不可能一直藏在法租界,易信成不死,咱們離開法租界後,這家夥始終是個隱患。”
陳處因低著頭沒有說話,這一刻,陳處因是真的有些感覺自己老了,做事都沒有一個小姑娘果斷了。
而且宋榕剛剛的話中,著重點出,魔都站內鬼太多。
難不成,除了陳曉輝外,還有彆人?
“站長,您倒是給句話啊!”
老陶現在也是急的不行,主要是這次日本人的行動氣到老陶了。
傅正國也扭頭看向陳處因,平複好心緒的陳處因悠悠歎了口氣:
“這一次魔都站的損失不止是明麵上的,法租界經過這一次,也會對我們進行搜捕,所以短時間內,咱們不能再有多餘的動作。”
“現在當務之急,正如宋榕所說,咱們要先把鋤奸隊的兄弟找回來,將魔都站重新建立起來。”
“從我來魔都的那邊,就一直在偷偷準備炸藥,不管是黑市上買還是娘家送來,一直儲備到現在的炸藥,今天算是揮霍一空了,在火力不足之前,咱們也不能動手。”
“另外,老陶,讓你的人找個地方發電報,將魔都站的情況彙報給山城。”
“老傅,具體的情況你跟颶風隊的兄弟說明,邢軍,帶我去看看安置下來的兄弟。”
法租界,總督府。
外務省的山雄循此時就在法租界總督皮格爾的辦公室內。
對於貝當路以及霞飛路末端一片區域的爆炸造成的損失,皮格爾把賬全算在了日本人身上。
不過山雄循卻完全不承認,並且還指責皮格爾養虎為患,這才造成了慘案的發生。
並且山雄循要求法租界對爆炸中玉碎的帝國勇士進行賠償,同時要求皮格爾開放法租界,讓憲兵隊進駐掃清法租界內部的隱患,軍統特工!
皮格爾對此自然不可能答應,兩人一直在扯皮,最終,皮格爾隻能把賬算在了軍統身上。
山雄循離開時衝著皮格爾冷哼一聲,之前的合作依舊繼續,否則,帝國將采取強製手段。
麵對這樣的威脅,皮格爾焦頭爛額,但在這片土地上,皮格爾還真不敢跟日本人真的翻臉。
無奈之下,皮格爾隻能答應山雄循,之前的合作繼續,但之後的抓捕,法租界巡捕房的人也要參與進去。
這次憲兵隊的損失也很大,不管是進入下水道的,還是看守井蓋的,不是直接死亡就是重傷。
所以對皮格爾這個要求,山雄循也沒有拒絕,畢竟有巡捕房的人參加,在法租界行動,確實能避免很多麻煩。
山雄循這邊算是談妥了,但此時,吳淞路特高課會議室內,聽完一大隊行動的彙報後,特彆是將易信成也帶到了這裡進行問話。
最後渡邊杏子得出的結論是,陳曉輝的行動不夠謹慎,被魔都站的人看出了破綻。
然後,魔都站的人將計就計,擺了他們一道。
可麵對這個結果,渡邊杏子還是不敢相信。
丁墨群臉色也十分難看。
本來這次可以把魔都站一鍋端了,現在好了,特高課、憲兵隊就算了,連76號都損失慘重。
此次行動中,藍澤惠子分派人手的時候,將特高課的特工和憲兵隊的部分人交給了趙軒和苗雪,藍澤惠子則是帶著76號的特務,以及剩下的特高課特工和憲兵隊進入的下水道。
跟著藍澤惠子進入下水道的76號特務,基本就沒有活下來的。
好在趙軒和苗雪沒事,不然這次76號真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可即使這樣,76號的損失還是讓丁墨群一陣肉疼,但是之後要麵對的撫恤金,丁墨群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向周禮佛討要。
以日本人的尿性,他們絕對不會管76號損失那些人手的撫恤金的。
坐在丁墨群身邊的趙軒,在聽完易信成的話後,已經基本還原了他和陳曉輝的行動。
同時,針對此次軍統狠辣的手段,趙軒也想到了一個人,宋榕,指揮家!
原本趙軒還想著,朝宮鳩彥死後,宋榕肯定第一時間逃離魔都,可誰知,這家夥膽子那麼大,居然還敢繼續在魔都逗留,甚至還去了魔都站。
不過若是宋榕在魔都站的話,對於此次清掃行動的失敗,趙軒倒是能理解了。
這個女人,又一次刷新了趙軒對她的認知,聰明的有點過分了,同時也太瘋太冷血了。
放棄一部分魔都站的人,又牽連了二十多名無辜的茶客。
對於普通人的死活,甚至為了達成目的,宋榕真的是任何人都能犧牲。
坐在趙軒身邊的刀顏,現在心裡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魔都站那邊,在沒有任何支援的情況下,甚至清不清楚76號和特高課的聯合行動都不確定的情況下,魔都站居然能做出壁虎斷尾的決策。
自己的老師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狠辣了?
在刀顏的印象中,陳處因是最在乎同僚的,也同樣重視普通老百姓的一個人,可今天法租界發生的一切,卻讓刀顏感覺不認識自己這個老師了。
當然,刀顏也不是沒有懷疑過,定下這個策略的不是陳處因。
可作為魔都站的站長,陳處因不點頭,誰敢這麼做?
渡邊杏子看向了一言不發的趙軒,聲音冰冷的問道:
“趙桑,此次行動你是直接參與者,惠子也是你救回來的,當時的情況你最有發言權,現在魔都站的人都轉移走了,我們失去了目標,所以接下來,趙桑覺得咱們應該怎麼做?”
趙軒呼了口氣,偏頭看向渡邊杏子:
“渡邊課長,山雄君不是抓住了兩個魔都站鋤奸隊的人嗎,審訊情況如何?”
隨著趙軒話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山雄一夫身上。
山雄一夫看著趙軒笑了笑,站起身後說道:
“課長,趙桑,鋤奸隊的這兩個人骨頭硬的很,到現在還是一言不發。”
“之前聽聞趙桑是審訊專家,不知道能不能去撬開這兩個家夥嘴?”
渡邊杏子微微點頭,要是能問出些什麼,倒也能再定個方向,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跟無頭蒼蠅般,找不準後續行動的目標。
“趙桑,那就麻煩你親自去一趟,需要誰做助手你可以全權決定,其他人,繼續留下來開會。”
渡邊杏子都發話了,趙軒自然不能不去。
正要站起身的時候,刀顏一把拉住了趙軒的袖子。
明白刀顏的意思後,趙軒笑看著渡邊杏子說道:
“渡邊課長,有山雄君在,我再帶上刀科長就行了,哦,對了,最好易先生也跟著一起來。”
離開會議室後,刀顏趕忙看著趙軒問道:
“阿軒,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山雄一夫見狀笑了笑:
“刀小姐,你放心,醫生說趙桑喝點鹽水,喝點糖水就好。”
刀顏挽著趙軒的胳膊,心疼的看著趙軒,隻是刀顏心底在思考著,等會見到鋤奸隊的那兩個人,自己究竟要怎麼做才能救下他們?
不過這次跟過去,刀顏還有一層考慮,如果鋤奸隊的這兩個人打算叛變,那自己就要準備送他們上路了。
趙軒的審訊手段,刀婭之前就跟她說過,在華懋飯店那次可謂是神乎其神,所以,山雄一夫提出讓趙軒參與審訊的時候,刀顏才下定決心跟過來看看的。
易信成一直在後麵看著刀顏和趙軒,他都有點想不明白,日本人為什麼如此看重趙軒,趙軒可是龍國人啊!
很快到了審訊室,看著被吊在木架上,血糊糊的兩個人,刀顏微微吸了口氣,趙軒神色淡漠,徑直走到了審訊桌前,拿起桌上的審訊筆錄就看了起來。
本來想製止趙軒的兩名特務,看到山雄一夫也來了,便乖乖地站到了一旁。
“趙桑,之前審訊的情況都寫在上麵了,你看到了吧,這兩個家夥,是寧死也不打算開口。”
趙軒快速翻看完審訊筆錄後,將書本扔在桌上,目光一轉看向那兩個被吊在木架上的人。
(掃描中)
(吳峰,男,35歲,龍國人,軍統鋤奸隊二組組長.)
(李明濤,男,24歲,龍國人,軍統鋤奸隊二組成員.)
伊迪斯掃描出了兩人的身份信息,透析模式下,趙軒也知道了兩人此時的心理活動。
都是好漢子,從被抓住的那一刻,這兩人就沒打算活下來。
掃描下,趙軒也發現了他們兩個都是腿部、手臂中槍,難怪在被抓的前一刻兩人沒有飲彈自儘。
心懷死誌,那時候自儘才是最佳的選擇。
趙軒心中微微一歎,沒有自儘也好,至少給了他救援的機會。
“山雄君,先把他們放下來吧,看他們現在的狀態,幾乎到極限了,讓他們先緩緩,之後我再問話。”
山雄一夫聞言一擺手,四名特務便上前將兩人鬆綁下來,隨後拖到了審訊椅上重新束縛好。
趙軒坐在審訊桌前,默默地看著出氣多進氣少的吳峰和李明濤,刀顏現在也是極力壓抑著心中悲憤的情緒。
易信成跟山雄一夫說了兩句話後,山雄一夫便命令人打水來清洗乾淨了兩人的麵容。
辨彆了一會的易信成笑容滿麵的看著山雄一夫說道:
“長官,這兩個人我知道,是軍統鋤奸隊的,左邊那個叫吳峰,是鋤奸隊二組的組長,右邊那個是二組的發報員。”
聽完易信成的話,山雄一夫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這次帶著他過來,倒是沒帶錯。
“趙桑,很有先見之明嘛,帶著易先生一起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