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也是好事,聽他們說的是龍國話,謝必然就曉得,這群人肯定是76號的。
不然的話,在魔都城內,還有哪個勢力,光天化日地,敢這麼囂張的當街抓人。
穿著黑色風衣,雙手插兜的苗雪走了過來,看著被按倒的謝必然,仔細觀察了一下,確定這就是科長讓她抓的人後,苗雪臉上才露出了笑容。
西裝革履的袁方見苗雪笑了,提著的心總算是落了回去。
“科長,就是這小子吧?”
苗雪沒有回答,隻是抬手看了眼腕表,四周瞧了一眼後,還沒發現特高課的車隊,於是便看向被按在地上的謝必然:
“軍統?還是地下黨?”
謝必然一聽這話,雖然遇到了自己想找的76號,可這麼被按著,他也窩火啊:
“哼!我勸你把我放了,然後恭恭敬敬的給我送去76號見丁主任,否則,我要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袁方都樂了,這小子是真不知道馬王爺幾隻眼,在苗雪麵前還敢叫囂。
果不其然,下一秒,迎接謝必然不是苗雪的回話,而是那三十七碼的高跟靴!
“啊!!”
一聲慘叫中,苗雪一腳踩在了謝必然臉上,黑色高跟靴的跟都陷到了謝必然臉上的肉中。
隨著苗雪收腳,謝必然又一次發出了慘叫。
站在苗雪身邊的袁方衝著謝必然冷哼一聲,這才笑容諂媚的從口袋裡摸出手帕,蹲下身就幫苗雪擦了擦濺血的高跟靴:
“科長,這小子就是賤骨頭,嘴臭不說,還濺血,瞧把科長您的高跟靴都弄臟了。”
腦瓜子嗡嗡的謝必然強忍著臉上鑽心的疼痛,驚恐無比的看著站在眼前,雲淡風輕的苗雪。
這個女人,簡直是個瘋子,特麼一言不合就動手,而且下手也忒狠了!
等袁方擦乾淨高跟靴上的血漬站起身後,苗雪才再次開口:
“軍統?還是地下黨?”
這一下,謝必然不敢囂張了,連忙說道:
“這位長官,我是丁主任的人,你信我,我真是丁主任的人,您帶我去找丁主任,到時候自然就清楚了。”
其實謝必然還想問一句,76號的人是怎麼找到他的?
可轉念一想,自己一大早就在城南,逮著人就問極司菲爾路怎麼走。
這地方實在是太偏僻了,偏僻到一輛黃包車都看不見。
可再怎麼偏僻,這裡還是魔都城啊,周邊有幾個76號的便衣再正常不過,說不定是因為自己問的問題,引起了76號的注意。
袁方看向苗雪,就等著苗雪開口將這人帶回去。
可苗雪卻像是完全沒聽到謝必然的話,依舊悠哉的看著腕表。
大概過了一分鐘,苗雪嘴角微微勾起,轉身看向了道路的另一頭。
袁方見苗雪臉上的笑容,有些詫異的跟著回頭看去。
這時候,特高課的車隊突然出現在路口,看樣子是直奔這裡來的。
這一下,袁方總算是懂了。
而被按倒在地上的謝必然卻更加懵逼了,什麼個意思,那群新來的人是乾啥來的?
很快,車隊停下,趙軒率先從凱迪拉克轎車上下來。
自從渡邊杏子隱入暗中,接手大阪商會魔都分會後,特高課的經費就跟用不完,出任務的車,全部從彆克換成了凱迪拉克。
棕色風衣在身,跟苗雪一般雙手插兜的趙軒領著特高課的人走了過來。
苗雪立刻上前,立正站好,朝著趙軒敬禮:
“科長!”
趙軒抬起手在苗雪肩膀上拍了拍:
“說多少次了,我現在不是科長了。”
苗雪聞言,隻是笑了笑沒有反駁,隨後便領著趙軒走近謝必然。
趙軒低頭看了眼右邊臉頰有一道方形血印的謝必然,吸了口氣看向苗雪:
“你乾的?”
苗雪微笑著點頭,趙軒也是笑了笑,目光轉向袁方。
袁方連忙擠出一個笑容,諂媚的看著趙軒:
“長官好!”
“下次動手的事情,彆麻煩小雪。”
袁方艱難地咽了咽喉嚨,立馬保證:
“科長,今天是我沒眼力見,以後您放心,不會再有下一次!”
苗雪在旁,笑容更加燦爛了。
而趙軒也抬手招了招:
“帶走!”
這一下,謝必然是徹底反應過來了:
“不是,你們是誰?我是丁主任的人,你們要帶我去哪?”
跟著趙軒一塊來的山雄一夫,聽到謝必然狗叫,看著已經被兩名特務架起來後,山雄一夫滿臉獰笑地上前,揚手就兩個耳光,抽的謝必然腦瓜子直冒金星。
“小雪,走了,從你手上截人,不好意思。”
苗雪笑眯眯的看著趙軒:
“特高課是76號的上級單位,既然碰上了,嫌疑人自然要交給特高課處理!”
趙軒取出一疊美刀遞給苗雪:
“不能讓兄弟們白跑一趟,早餐我請了。”
看著趙軒帶隊離開,苗雪才看向了身邊76號的人。
不等苗雪說話,袁方第一時間喊道:
“報告科長,嫌疑人已經被特高課接手,我們沒理由阻攔。”
苗雪麵色變得冷漠下來,將手中的鈔票遞給了袁方:
“分下去,收隊!”
袁方接過鈔票,眼睛都看直了,這疊鈔票少說也有四五百,還是美刀。
這筆錢分下去,單單跟著苗雪過來的這些人的話,每人分到的,比一個月的工資都高。
特高課,小黑屋牢房外。
山雄一夫看著身邊的趙軒問道:
“趙桑,那人說是丁墨群的下屬,你怎麼看?”
“那就讓丁墨群跟上級單位申請,開式證明後過來提人啊,我隻知道,這個人極有可能是軍統或者地下黨的人,山雄君,你覺得呢?”
山雄一夫哈哈笑了起來:
“沒錯,我也是這麼覺得,趙桑,咱們先行審問?”
“抓了,自然要審,不然帶回來做什麼,山雄君,麻煩一起。”
“雖然我這邊工作還有很多,但也不差這一會,既然趙桑邀請,那鄙人就跟趙桑一塊去會會那個軍統特工。”
山雄一夫更狠,直接把謝必然定義成了軍統的人。
而且趙軒邀請他一起審訊,那是分功勞給他呢,不去就有點不識趣了。
牢房內,單獨隔離出來的審訊室中。
趙軒和山雄一夫進入的時候,謝必然已經被日本人的審訊人員打得渾身是血,衣服破破爛爛,黏糊糊的血液順著嘴角不斷滴落到衣領上。
“八嘎,這才幾分鐘,人就被你打成這樣了,你叫我怎麼審?”
負責審訊的日本人心中也是好笑,但麵對長官還是態度端正的說道:
“對不起長官,但這家夥的嘴太硬了,我們把手段幾乎都用上了,可他依然說是地下黨的人,一會又說是影佐策反的自己人,根本不承認他就是軍統的特工,我們也沒辦法。”
渾身疼痛難耐的謝必然聽到這話,差點氣得眼睛一翻就暈過去了。
山雄一夫聽完後,滿臉戲謔的朝著謝必然看了一眼:
“哦?居然還是個頑固分子,好吧,你先一旁候著,接下來交給我和趙桑審問。”
“嗨!”
趙軒微笑著跟山雄一夫坐在桌前,翻看了一下之前審訊的筆錄後,山雄一夫搖了搖頭,麵帶笑容的看向謝必然:
“我有時候真的搞不懂,你們這群軍統的人,為什麼總喜歡假裝是地下黨的人呢?”
謝必然現在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了,再被打下去,他恐怕連丁墨群都等不來就嗝屁了。
所以在山雄一夫話音落下後,謝必然就說道:
“長官.我,我承認,我是軍統軍統的人。”
山雄一夫瞥了眼剛剛負責審訊的下屬,站在牆邊的下屬嘴角一抽,這特麼,自己剛剛都暗示這家夥好幾次了,可他就是不說是軍統的人,現在山雄長官來審問,你特麼一句話就撂了,這豈不是顯得我很無能?
早知道,剛剛下手就應該更重一些。
趙軒合上筆記後,笑看著謝必然說道:
“早承認,又何必受這皮肉之苦,說說吧,潛入魔都做什麼?”
謝必然都快瘋了,我那是潛入魔都嗎,我特麼光明正大進來的,一進城就光明正大的詢問76號所在,我怎麼就變成潛入了?
可看著趙軒和山雄一夫譏諷戲謔的笑容,謝必然是一句嘴都不敢回,連忙問道:
“兩位長官,您們要我怎麼回答,還請明示。”
趙軒和山雄一夫對視一眼,沒想到這小子還挺識趣。
“趙桑,要不你接著問?”
趙軒點點頭,凝目看向謝必然問道:
“回答我的問題,來魔都做什麼,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否則,我不介意跟山雄君再出去抽根煙。”
站在一旁候著的日本人這一下樂了,看向謝必然的眼神更加的不懷好意,剛剛居然敢背刺我,要是兩位長官出去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接觸到剛剛抽自己的那名日本人的目光,謝必然打了個激靈,趕忙回道:
“我說,我說!”
曾經鐵骨錚錚的謝必然,如今已然變成了軟腳蝦。
一個拋棄了信仰的人,最終也會被信仰所拋棄。
謝必然顫顫巍巍的看著坐在前方的趙軒和山雄一夫,事無巨細的訴說起來。
“這件事,或許還得從南京說起。”
見趙軒和山雄一夫沒有開口,也沒有不耐煩的樣子,謝必然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想著儘量的拖延時間。
隻要丁墨群得知自己來了魔都,肯定會想辦法救他的。
“在南京潛伏的時候,我喜歡上了一個日本女人,但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她是日本人。”
“後來機緣巧合下,地下黨代號立冬的人戳破了影佐的陰謀,也從那天晚上開始,那個女人身份暴露,南京地下黨不得不進入靜默狀態,而我,也被迫離開了魔都。”
說到這,謝必然有些擔心的看著趙軒兩人,發現他們對自己說的都沒有意見,這下,謝必然清楚了。
他們早就確定自己曾經就是地下黨的人了,可偏偏要自己承認是軍統的人,隻是為了師出有名。
畢竟就算在南京,謝必然也聽說過,因為內閣的介入,特高課隻針對軍統的活動進行打擊和鎮壓。
所以,不管自己是什麼身份,在特高課的大牢裡,你就算要說實話,首先也必須承認軍統的身份。
想到這,謝必然嘴角一抽,早知道這樣,我特麼早說了,至於受這皮肉之苦嗎?
咽了咽口水後,謝必然繼續說道:
“或許是天意吧,本應該離開南京的我,中途接到上麵的命令,讓我留在南京主持外圍情報網的工作。”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接觸到了,曾經默默喜歡著的那個女人,鈴木春子。”
“在南京遇見鈴木春子,我就已經暴露了,可鈴木春子畢竟是個特彆的人,我依舊喜歡著他,在我暴露後,她也對我禮遇有加,一來二去,在鈴木春子對我表白心意後,我就稀裡糊塗的加入了影佐的陣營。”
隨著謝必然的訴說,趙軒也明白了,方烈剛剛進入南京,聯係南京地下黨的時候,就已經被謝必然盯上了。
可方烈做事極為小心,謝必然也是經過一段時間的拉扯,才取得了方烈的信任。
隨之而來的,便是丁墨群帶著羅網計劃的方案前往南京。
隨後牽扯出白茶,在意識到白茶很可能潛伏在丁墨群帶來的那批人裡麵後,擔心自己叛變的事情會被白茶察覺。
於是,在沒有搞清楚方烈的底細,隻是知道了方烈所在的大概區域後,謝必然就利用學生的遊行運動,配合影佐抓捕了那個區域的人。
也是在方烈被捕之後,謝必然才察覺,方烈在南京還有一個關係親密的下線。
可是,方烈在被捕前,留下了暗號,提示那名下線南京地下黨內部可能存在叛徒。
若是他不幸犧牲,那麼就由下線來幫他完成後續的任務。
那名下線肯定是看到了方烈留下的暗號,所以直接深度潛伏了起來,根本不給謝必然任何找到的機會。
在看到方烈留下的暗號後,謝必然也察覺到,這是方烈在試探自己,也是在提醒那名下線。
因為方烈留下的暗號,山風也是能解開的。
正因為能解開,那名下線也就清楚了一個道理。
這個暗語是寫給山風看的,同時也是寫給自己看的。
以她跟方烈的默契程度,當天方烈被捕,她肯定也會去查看,至少看看方烈是不是真的被抓了。
隻要她來,就能看到那個暗語,看到了暗語之後,她會選擇處理乾淨,隻留下用原本的接頭方式聯係她的方法。
可惜,謝必然在發現方烈留下的暗號後,選擇了另一種處理辦法,那就是在留下暗號的地方設下埋伏,等著方烈的下線鑽套。
隻是謝必然沒想到,方烈的下線業務能力十分強,竟然發現了影佐設下的埋伏,並沒有入套。
這種情況下,謝必然就隻有一個選擇了。
那就是讓影佐儘快處理掉南京地下黨,隻有這樣,他的身份才能繼續隱瞞下去。
因為暗語所在的位置設套,方烈的下線自然能猜出,之前跟方烈對接的山風就是南京地下黨的內鬼。
當時,謝必然可不清楚,方烈到底有沒有留給下線另外聯係南京地下黨其他人的方法。
所以,今早處理了南京地下黨的人,是最穩妥的方式。
當然,這裡麵也有一個好處。
那就是那名下線並沒有看到方烈留下的暗號,自然也就不清楚采用備用方案聯係的事情。
但尷尬的地方就在這裡,那名下線不知道這件事,謝必然也不敢用這個辦法去聯係那名下線。
一旦聯係,那麼影佐手中掌握的唯一一條能夠找出那名下線的辦法也有很大可能會當即失效。
影佐不想賭,所以采用了謝必然的辦法,先將南京地下黨的核心成員一網打儘,然後再慢慢釣出方烈的那名下線。
這也是為什麼影佐要將方烈所在的那批犯人押解往魔都的原因。
可以說,從那一天開始,影佐就布下了丁墨群如今在執行的這盤棋局。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因為他們根本找不出方烈,隻能確定方烈就在被捕的那群人裡麵。
押解那群人回魔都,影佐才有機會找出方烈的下線,拿到那名下線手中的名單。
因為方烈來了魔都,誰也不清楚方烈最後是不是跟魔都這邊的地下黨接上頭了,那麼就可以進行下一步操作。
本來這件事是由鈴木春子去完成的,可在之前的爭鬥中,鈴木春子重傷住院,現在都還在憲兵醫院住院觀察,這件事也就落到了丁墨群頭上。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的,後來我們從水路被押解回魔都的路上,中途被地下黨的人救下了,帶回了遊擊隊的據點。”
“我可以提供你們這兩處遊擊隊據點的位置,我也是昨天晚上,才從遊擊隊的據點裡逃出來的。”
聽完這些話,山雄一夫對影佐也是無比敬佩,畢竟能下出這麼大的一盤棋,稱一句老謀深算也不過分。
山雄一夫看向身邊的趙軒:
“趙桑,沒想到這裡麵還有如此精彩的事情,那麼丁墨群那邊估計很快就會過來把這家夥帶走了。”
趙軒抿嘴一笑:
“雁過拔毛,既然來了一遭特高課,這麼被帶走,我們特高課不要麵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