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應該來的,冬樹!”
莉莉艾的聲音帶著些顫抖,纖細的手臂下意識伸出,擋在了冬樹身前。
“這裡很危險,快!快回去!”
“趁著村長和阿斯彭大哥還沒有走遠,讓他們幫你打開大門!”
“往……往入口的方向走,我們,不,你……”
望著眼前因為自己的出現,變得有些語無倫次的無措少女,冬樹竟然反倒冷靜了下來。
輕輕撥開了擋在身前的纖白手臂,他在莉莉艾身邊蹲了下來,拿出水壺,小心衝洗著傷口。
“莉莉艾,你應該知道的……一旦禁地大門關上,在儀式完全結束,峽穀之靈得到安撫之前……”
“我們,出不去的。”
冬樹仔細處理著少女手臂上的傷口,平靜的語氣竟然和那天晚上穀倉內的莉莉艾有些相似。
這一刻,焦躁不安的少女與沉靜平淡的少年,雙方的表現竟然完全調轉了過來。
雙眼凝視著身旁的冬樹,莉莉艾張了張嘴似是想要說些什麼,而逐漸恢複的冷靜終究還是讓她把已經來到嘴邊的話語咽回了肚子。
也不阻攔,隻是靜靜地等待著傷口包紮完畢。
直到繃帶一圈圈紮緊,隻隱約望見其下方的血跡,傷口處理完畢。
才又緩緩開口問道:
“你是怎麼進來的,阿斯彭他們知道嗎?”
“嘿嘿。”冬樹憨笑著撓了撓腦袋,“昨天下午就等著了,一直等到半夜,趁著他們換班的時候才找到了機會。”
聞言,莉莉艾神色不由一怔,臉上露出些古怪:
“意思是你比我還早進來,而且已經在峽穀裡待了有小半天?”
“也沒有那麼長時間,最多也就早三四個小時吧。”
“什麼都沒遇到?”莉莉艾瞪著眼睛。
“什麼都沒有。”冬樹笑著點頭,為了讓少女安心,語氣中還特意帶著些輕鬆,“我就說是村長他們編的吧,你看,是不是一點事情都沒有。”
“放心,我跟著阿斯彭大哥在野外訓練了很多年,能照顧好你的。”
“過會我們在峽穀裡找個地方藏起來,悄悄等個幾天,然後再找機會……”
“冬樹。”莉莉艾驀地出聲,打斷了少年人的話語。
她當然能聽出,對方是在安慰著自己。
少年臉頰上沾染的泥塵,與為自己包紮時顫抖的手指,已然表明其內心遠沒有外麵表現出來的這麼淡定。
莉莉艾早已認命,卻絕不願意眼前這個與自己相識的少年一同在這種地方悄無聲息地死去。
她語氣決絕:
“聽我的,往大門的方向走,不要回頭。”
“祭品沒能獻上,儀式便也就不會成功。”
“而如果儀式出現了什麼差池……那些降臨到村子上的災厄,我們從小就已經聽過無數遍了,不是嗎?”
“不,莉莉艾,我……”冬樹還想要反駁些什麼,但身前少女那雙堅決而平靜的眼眸,又讓他的聲音越來越輕。
他知道,此刻無論自己再說些什麼,恐怕都無法改變對方的決定。
可真要讓他眼睜睜看著少女被當作祭品,獻祭給峽穀中那連長什麼都不知道的所謂“守護靈”……他做不到。
冬樹臉上閃過一抹決色,忽地站起身,剛想說些什麼。
驀地!
一抹悄然彌漫的灰白,讓他整個人不由一愣。
不知何時,空氣中的濃霧,悄悄變得濃鬱了起來。
而周圍那些仿若迷你路燈般指引著道路的霧燈草,那些藍白色的柔和光暈,已然被幽邃黑暗吞噬。
一時間,整個峽穀的霧燈草,竟好似隻剩下他們身邊的這一小簇。
“小心!”
他低喝一聲,腰間單手劍猛地出鞘,身體半轉,將莉莉艾護在身後。
經過冬樹的提醒,少女也意識到情況不對勁。
自知實力微弱,哪怕做好了被獻祭的準備,在死亡威脅下還是本能地做著些反抗的動作。
艱難起身,與冬樹背靠背,瞪大著眼睛,儘可能做著些她力所能及的事情,仔細觀察感知著前方黑暗中的危險。
空氣再一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靜。
汗水自前額淌落,劃過臉頰浸染衣領。
冬樹身體緊繃,攥著劍柄的手掌因為發力過度而微微泛白。
似是察覺到了眼前兩個獵物的弱小,潛藏於黑暗深處的怪物並不打算再埋伏下去。
於是,霧燈草的藍白光芒再一次閃現。
嗡——
那是魔法粒子振動時迸發的噪響。
一顆顆本應該分散在峽穀各處的霧燈,被悄然聚集。
氤氳著繚繞霧氣,瑩藍光暈在黑暗中幽幽蕩漾。
映襯點綴著霧燈草的光點,是一個在濃霧與黑暗中若隱若現,猙獰龐大的可怖輪廓。
冬樹意誌堅韌,也有著守護自己愛慕之人的勇氣。
但畢竟隻是一個新手獵人,所麵對過最危險的生物,也不過一隻剛剛成年的叢林花豹。
眼下,當他手握著那柄破舊斑駁的單手劍,抬起腦袋,望著身前接近四米的龐然大物之時。
心中無力之感,止不住地上湧。
也就當冬樹雙眼通紅,牙關緊咬,在少年人熱血衝蕩下邁動腳步,想要向前方敵人揮劍之時。
“咻!”
一枚黑褐色的小型瓦罐,自身後黑暗中飛射而出,驟然落在了怪物的身上。
裹挾著黏黑油脂,在迸濺擴散的粉塵之中,一抹火星稍縱即逝。
轟——
烈焰爆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