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時間到了八點,斷水斷電,李平生走在潮濕的馬路上。
他的鞋子深一腳淺一腳,鞋底與地麵摩擦輕聲的潤滑,斷壁殘垣間,幾麵褪色的國旗在廢墟上勉強支棱著。
布條被風扯得獵獵作響,像極了傷者未愈的傷口。
他路過一棟傾斜的磚房,牆體裂縫裡長出幾株蒲公英,絨毛被風卷著撲在他泛白的褲腿上。
牆角蜷縮著一個抱著布偶的小女孩,布偶的手臂斷了一隻,露出裡麵臟兮兮的棉絮。
女孩抬頭看他,眼睛大得驚人,卻蒙著層霧蒙蒙的灰,像被雨水泡過的玻璃珠。
“妹妹,這麼晚了,怎麼一個人坐在門口?”
李平生看小姑娘可憐,蹲下身說道。
“等媽媽!”
“媽媽去了哪裡?”
“媽媽是鄉鎮府的工作人員,可能乾了,賺好多好多錢,給我買好吃的!”
小女孩仰著紅撲撲的小臉,指尖揪著書包帶晃來晃去,眼睛彎成兩顆亮晶晶的月牙。
她掰著肉乎乎的手指頭數數:“上周買了校門口的糖畫,轉糖人的爺爺給我畫了好大一隻蝴蝶!”
“還有超市裡的巧克力威化,咬起來‘哢嚓哢嚓’的,碎屑掉在毛衣上,媽媽邊笑邊幫我撿……”
“等媽媽發工資呀,說不定會帶我去縣城吃漢堡!上次看見同學舔冰淇淋蛋筒,奶油尖尖雪白雪白的,肯定比棉花糖還甜!”
李平生咬咬牙,山裡的小女孩思想很單純。
連冰激淩都沒有吃過嗎?
李平生深吸口氣,身上一無所有,他感覺到了心疼。
不敢跟小姑娘待下去,李平生響起了地震的時候,那時候自己去抗震救災,也是這種沉重的心情。
哎,太久了,久遠到連記憶都模糊了。
“叔叔,我不去,我要在這裡等媽媽!”
順著夜風,好像是飄過來這一句。
李平生憂心忡忡的回頭,卻看到剛才那個小女孩已經站起身,她對麵是一個胡子拉碴的醉漢。
“小禾彆怕,叔叔帶你去找媽媽啊!”
六歲的小禾被一股酸臭的蠻力拽進巷口,醉漢大笑著。
她涼鞋在青石板上劃出淩亂的白痕,布娃娃跌落在汙水裡,像隻折斷翅膀的蝴蝶。
“叔叔不要,不要,我求求你!”
“救命,救命!”
“爸爸,爸——”
尖叫被粗糙的手掌捂住,帶著酒氣的咒罵在耳畔炸開。
“小賤種,你他媽的不要喊了!”
醉漢通紅的眼球布滿血絲,指甲深深掐進女孩細嫩的胳膊:“你那個媽媽在陪領導,就讓老子爽爽!禍*殃民的貨,老子要先享受!”
小禾掙紮間踢翻牆角的垃圾桶,腐爛菜葉混著餿水濺在兩人褲腳,腥臭味裹著恐懼滲入鼻腔。
“叔叔,放過我吧,我要回家,回家,我不敢了!”
“爸爸,爸爸!”
“嗚嗚!”
醉漢哪裡管這些,用力的撕扯小禾的衣領!
紐扣崩落的瞬間,隻覺得呼吸一緊,卻是脖子被人從後麵鎖死,一個過肩摔!
李平生屈肘扣住他後頸往下壓,同時腳跟碾地旋身,借著這股巧勁將他整個人掀過肩頭——
“啪!”
他後背砸在青石板路上的瞬間,他瞪大雙眼望著夜空,喉間發出含混的**!
後背火辣辣的,疼的他呼吸不暢!
胡子上還沾著片落葉,四肢像被抽走筋骨般癱成個“大”字,額角冷汗混著酒漬往下淌!
“叔叔!”
小禾看到醉漢被打,慌張的後退!
因為他不確定,你平時是不是好人。
“小禾,你等著,叔叔替你報仇!”
李平生怒火中燒。
“你是什麼人,敢他媽的多管閒事,老子……”
“哢嚓!”
李平生直接卸下了他的手臂!
“老子是吧?”
“哢嚓!”
“流氓是吧?”
“哢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