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生麵無表情,沒有說話。
鎮長林海洋的臉色卻沉了下來。
胡楊,是他的人。
“田雨林同誌,注意你的言辭。”
林海洋的聲音不大:“胡楊同誌在鎮裡工作了多少年了?兢兢業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現在工作離不開他,我們不能因為一點小小的疏忽,就全盤否定一個老同誌吧?”
田雨林皺眉,林海洋繼續說道:“從私人感情上講,我也不願意把責任推給一個外來的同誌。”
“但是,為什麼問題偏偏是在李平生同誌來了之後才暴露出來?這一點,難道不值得我們深思嗎?”
“是不是他在工作方式方法上,存在一些問題,才導致了今天的被動局麵?”
這番話看似公允,實則是在用誅心之論,進一步將李平生定性。
會議室裡,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書記和鎮長已經就這件事達成了默契,就是要犧牲李平生,保下楊新安,從而將這件醜聞的影響降到最低。
田雨林雖然據理力爭,但勢單力薄,根本無法撼動兩位主要領導的決定。
就在這壓抑的氣氛中,那個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堅定,更加清晰。
“我不同意林鎮長的意見。”
蘇靜姝緩緩站起身,直視著鎮長林海洋,目光沒有絲毫的退縮。
“第一,問題的根源在於檔案造假,而不是問題被誰發現。”
“我們應該解決問題本身,而不是解決那個發現問題的人。”
“第二,將責任歸咎於李顧問的工作方式,這是毫無根據的主觀臆測,是對一個認真工作的同誌的汙蔑。”
“第三,身為國家乾部,我們理應實事求是,勇於擔當,而不是推諉塞責,找一個替罪羊來平息事端,請你們再仔細考慮。”
蘇靜姝的話說的有理有據,所有人都沉默了。
每一句話,都像是一記重錘,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尤其是那句“解決問題本身,而不是解決那個發現問題的人”,更是讓在座的幾位領導臉上火辣辣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彙聚到了主位上的徐長生身上。
徐長生依舊麵無表情,但那雙深邃的眼睛裡,卻風雷湧動。
他在權衡。
作為平安鎮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件事的利害。
一方麵,是保護自己的老部下,維護鎮領導班子的團結,楊新安和胡楊都是跟了他多年的老人。
工作上雖然偶有瑕疵,但勝在聽話、好用。
動了他們,等於是在自己身上割肉,也會讓林海洋心生芥蒂,未來的工作不好開展。
將事情壓下來,犧牲一個無足輕重的外來顧問,是成本最低,見效最快的解決方案。
可另一方麵,蘇靜姝的話也並非全無道理。
陷害一個勤懇工作的同誌,傳出去隊伍的人心就散了。
更何況,這個李平生,背景似乎並不像表麵上那麼簡單。
他身上那股子沉穩淡然的氣質,絕非普通人所能擁有,萬一他背後有什麼惹不起的人物,今天這個決定就可能成為埋下的一顆驚天巨雷。
徐長生的腦海裡,兩個小人正在激烈地交戰。
一個說,明哲保身,穩定壓倒一切。
另一個說,實事求是,莫要因小失大。
終於,那敲擊桌麵的手指停了下來。
徐長生抬起眼皮,掃視全場,目光最後落在了蘇靜姝那張清麗而倔強的臉上。
他的眼神裡,掙紮之色一閃而過。
他選擇了前者。
“蘇靜姝同誌的意見出發點是好的,精神是可嘉的。”
“但是,我們領導看問題不能隻看表麵,要看大局,要從維護我們平安整體工作穩定性的角度出發。”
他頓了頓,語氣加重了幾分:“李平生同誌作為扶貧顧問,對我們的工作流程不熟悉,在指導工作的過程中,存在方式方法簡單粗暴的問題,
激化了矛盾,才導致縣裡直接下來突擊檢查,讓我們陷入了今天的被動局麵。
這一點,他有不可推卸的領導責任。”
這番話顛倒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