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酒吧,從外觀上看,簡樸得近乎簡陋,然而內裡卻彆有洞天。魔獸的皮毛以一種看似隨意實則暗含章法的姿態,掛在斑駁的牆壁上,為這簡陋的空間增添了幾分野性的韻味。桌椅雖粗獷,細看之下卻能發現,那些人們常觸之處,已被歲月打磨得圓潤光滑,避免了不必要的磕碰。一股原始的粗獷氣息,悄然彌漫,讓人不由自主地感到耳目一新。
基布爾領著幾人,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朝著酒吧深處的一個小包間走去。
“拉布林他們來了沒?”安德魯森一手攬著麵色酡紅的伊內絲,一邊環顧四周,隨口問道。
“他之前路過這兒,匆匆露了個麵,說你們今天回來,打算聚一聚。然後就急著走了,大概是惦記著家裡的老婆孩子。”基布爾邊說邊推開門,眾人魚貫而入。
安德魯森一屁股坐在柔軟的長沙發上,長長地吐了口氣,抬頭望著熟悉的天花板,感慨萬千“又是一年過去了,總算是回來了……”
基布爾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們先歇著,等人到齊了,我再來。”
安德魯森嘿嘿一笑“快去快去,把你那幾瓶珍藏的百年羅爾斯探蒂拿出來。”
基布爾聞言,又給了他一個白眼“我就知道你們一來就沒好事!”說完,也不等安德魯森回話,便轉身離去。
包間內,隻剩下安德魯森等四人。
伊內絲趁著這個機會,不斷地詢問安德魯森這一年的經曆。安德魯森則滔滔不絕地講述著,當然,有些內容他自覺地省略了,比如逛青樓,或者那些危及生命的冒險。前者自然不必多說,後者則是因為他擔心伊內絲會因此擔憂。雖然那些危險都已經過去,但他很快又要再次出發。若是因為這些而讓伊內絲擔心,那他可不願意。
在安德魯森侃侃而談時,慕辰和納瑟琳卻顯得有些無聊。他們打量著四周,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慕辰本就話不多,所以他們的話題也僅限於獸人大陸的天氣、各大城市的特點等老生常談。
等待的過程中,兩名侍者送來了酒水和菜肴。慕辰除了偶爾應付式地和納瑟琳說上兩句,便是自斟自飲起來。慕辰是個名副其實的酒鬼,而獸人大陸的酒比靈雲大陸的酒更加烈性,這讓他找到了前世喝烈酒的感覺,這讓他倍感欣喜。他甚至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多帶些酒放進空間戒指裡。
時間在安德魯森的滔滔不絕和慕辰的皺眉品味中悄然流逝。
“哈哈,安德魯森那家夥來了沒?”門外突然響起一個粗獷的聲音。不用看,裡麵的四人已經知道是誰了——拉布林,那個永遠大大咧咧的家夥。
果然,門被猛地推開,拉布林一臉笑容地出現在門口。
“呀!伊內絲也來了!哈哈,真是值得慶祝的一天!”拉布林高興地說著,隨即對門外喊道“親愛的,快點啊!”
在慕辰有些錯愕的目光中,一個悅耳的聲音響起“來了。”隨即,腳步聲臨近,一名相貌出眾的少婦出現在門口。她懷裡抱著一個好奇地打量著四周的小家夥,看年齡應該在兩三歲左右。
少婦對房內的幾人微微一笑“你們好。”
房間裡的人也笑著回應了一聲,邀請他們進來。
“這是你兒子吧?”慕辰看著小家夥,不禁笑著問道。
拉布林自豪地嘿嘿一笑“當然!哈哈,可愛吧?!”
慕辰笑著點了點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似乎看到拉布林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黯然,但很快就消失了,拉布林也沒有在意。
拉布林的到來讓整個包廂的氛圍變得更加熱烈起來。雖然他平時大大咧咧的,但他是整個隊伍的開心果。有他在的地方,永遠不用擔心會冷場。
沒過多久,隊裡的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地趕來。每個人都帶著自己的妻子或愛人。
慕辰大致數了數,包括小孩在內,人數約有三十人左右。還好這個包間的空間足夠大,雖然三十個人顯得有些擁擠,但正是這樣的擁擠,更讓人感到一種溫馨的氛圍。看著大家臉上洋溢著笑容,嬉笑打鬨,慕辰突然覺得這三十個人就像一個大家庭一樣。他們真心相待,人與人之間最真摯的感情似乎就在這裡。沒有普通隊伍的勾心鬥角,沒有那麼多的私心雜念,每個人都真誠地對待著被稱為“夥伴”的彼此。
想來也是,“夥伴”是什麼?夥伴就是在戰鬥中,你能放心地把後背交給他的那個人。如果夥伴之間都勾心鬥角的話,這支隊伍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彆看“傳奇的獵魔小組”這個名號很響亮,事實上隊伍裡的人自己很清楚,隻是在獵魔小組中,自己小組的名聲還算不錯。但相較於整個獸人大陸隱藏的無數高人來說,自己的隊伍並不算什麼。
基布爾將酒吧交給侍者打理後,也跑來喝酒了。當然,免不了他要大出血了。百年份的羅爾斯探蒂,那可是價值數千一星魔核一瓶,而且還是有價無市的好東西。他一直珍藏著,連自己都舍不得喝。但這次卻不得不把它們全都拿出來了。
看著基布爾一臉肉疼的表情,安德魯森卻裂開大嘴開心地笑了。身為多年的老夥計,安德魯森自然明白基布爾是什麼樣的人。如果他真的小氣或肉疼這酒的話,他就不會拿出來。這種表現隻是兩人之間相交的一種方式而已。而兩人似乎都樂此不疲,看到對方吃癟,總是感覺很痛快。
這百年份的酒果然名不虛傳。倒出來的液體已經呈現一種粘稠狀。慕辰用勺子輕輕地在杯中的液體上沾了一下,然後一提,一道銀絲頓時從液體中提了出來,一直到幾十公分的距離才斷掉。這的確是至少已經有一百年年份的好酒。雖然液體呈粘稠狀,但入口卻極為爽滑。吞下肚後,一股灼熱從胃部一直蔓延到咽喉。那種沉穩的灼熱感,讓人沉醉其中。至少慕辰在第一口就愛上了這東西。可惜這種百年份以上的酒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真正愛酒之人總是舍不得喝,而舍得喝的卻又很少能找到。就憑這酒,慕辰就覺得此行值了。
聚會在這種熱烈而和諧的氣氛中進行著。這次聚會一直持續了三個多時辰才算結束。從包間的窗戶看出去,此時已經是月華如練了。天空中依然飄灑著鵝毛般的雪花,在肆虐的狂風中亂舞。
酒吧自然有自己的取暖係統。事實上,奇頓城的每一座建築都有著各自的取暖設施。否則,一個漫長而寒冷的冬天,足以讓沒有取暖設施的家庭失去生命。
從酒吧出來,包括安德魯森在內的小組成員基本上都已經醉得東倒西歪了。看著伊內絲嬌小的身軀艱難地支撐著安德魯森那龐大的身軀,慕辰搖頭苦笑了一下,隨即將安德魯森接了過來背在自己身上。雖然慕辰今天喝酒的分量並不比安德魯森少多少,但慕辰的酒量早在前世就已經練出來了。這點酒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
於是,在滿天狂風飄雪的酒吧門口,眾人各自分散回家去了。看著這些家夥興致高昂的模樣,可以預見,今夜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天空中依舊揚揚灑灑地飄落著鵝毛大雪,將整個世界裝點得一片銀裝素裹,連視線都仿佛被一層朦朧的霧氣所籠罩。這樣的天氣,連平日裡繁忙的街道都顯得有幾分冷清。
慕辰推開門扉,一股刺骨的寒風猛地撲麵而來,令他神智為之一清。安德魯森家中的取暖設施頗為完備,屋內溫暖如春,與外界的嚴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儘管以慕辰的修為早已不畏寒暑,但在這驟然的溫差之下,仍不禁微微皺眉。
昨夜宴飲甚歡,安德魯森與伊內絲的房間內隱約傳來的細碎聲響,即便是用腳趾頭想也能猜到他們在做些什麼。因此,儘管天色已大亮,那對小夫妻似乎仍沉浸在夢鄉之中。
“這麼早便起身了?”身後傳來納瑟琳的輕柔聲音。慕辰轉身望去,隻見納瑟琳已整裝待發,隻是俏臉上仍殘留著夢醒後的慵懶,為她平添了幾分可愛的氣息。
慕辰微微一笑,道“你也不晚。”
納瑟琳回以一笑,款步走到慕辰身旁。門外寒風一吹,她不禁打了個寒顫,臉頰上泛起一抹紅暈。
“今日便要去看望你兄長嗎?”慕辰望著門外,隨意問道。
納瑟琳聞言,臉上的笑容頓時消散,一抹仇恨之色悄然爬上眉梢。她輕輕點頭,聲音低沉而堅定“他所做的一切,終將要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