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動作乾脆利落,從內襯口袋裡取出一張折疊整齊的小紙條,食指和中指輕輕一撚,將它展開。
他穩穩地將紙條遞到她眼前。
“這是林維泉親筆寫的,你總認得他的字跡吧?”江昭陽的語氣平淡。
張小曼接過紙條的動作有些遲疑。
她的手指修長,指甲精心修剪過,塗著柔和的裸色指甲油,此刻那指尖卻顯出一絲細微的僵硬。
她低下頭,認真地辨認著紙條上的字跡,身體微微前傾,濃密的長發垂落,像一簾幕布,巧妙地遮掩了她的部分側臉神情。
時間在指尖流逝。
幾秒?
十幾秒?
在趙珊和江昭陽的無聲注視下顯得格外漫長。
紙條不大,白底藍線,上麵用熟悉的黑色墨水筆寫著,“小曼,將錄音筆給來人,這是減輕我責任的機會。——維泉”
她看得異常仔細,仿佛要從那筆鋒、墨色甚至紙張的肌理裡,榨取出更多未竟之言。
終於,她抬起頭,長睫下的眼神掠過一絲極快、如同夜鳥投林般迅疾的慌亂,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她的手非常穩地將紙條放在光滑的玻璃茶幾上,發出極輕微的一聲“嗒”。
然而,在她鬆手的一刹那。
趙珊銳利的目光捕捉到她的指尖在紙條邊緣留下了一道極其微小的、無法控製的顫抖痕跡。
“確實是他的字。”她的聲音平靜下來,恢複了之前的那種帶著倦意的柔和,“但他隻說要交給‘來人’,怎麼證明你們就是他說的‘來人’呢?”
她把“來人”二字咬得很輕。
江昭陽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幾乎算是冷笑,眼神銳利如冰錐:“持紙條還不是來人?”
“張小姐的意思是,沒有紙條的,那反而就是來人了?”
這直白的反詰,像一柄重錘敲在曖昧不清的試探之上。
張小曼似乎被這猝不及防的直白噎了一下,纖薄的肩膀輕輕一聳,喉間低低地“啊”了一聲。
隨即她的身體仿佛鬆懈下來,不再是緊繃的防禦狀態。
她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纏繞起垂在肩頭的一縷柔亮發絲,這是她緊張時不易察覺的慣。
她歪了歪頭,看向江昭陽的眼神倏然變得靈動狡黠起來。
那裡麵不再是茫然和擔憂,摻雜著三分無辜和七分隱藏極深的心機。
“那支筆啊……”她拉長了語調,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磁性,“確實在我這裡。”
她頓了頓,像是在認真考慮一個難題,目光在江昭陽和趙珊臉上來回逡巡,似乎在掂量他們兩人的分量,“不過……”那尾音拖得長長的,蘊含著無數可能性,“我為什麼要交給你們呢?”
她把問題輕輕巧巧地拋了回來,帶著一種置身事外的天真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挑釁,“他出了什麼事?”
這句詢問,更像是在確認一個早已心知肚明的答案。
趙珊的目光陡然一沉。
眼前這個女人太狡猾了,她在反客為主,在試探底線,甚至可能是在拖延時間。
不能再讓她掌控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