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同斷了線的紙鳶般被狠狠摜向冰冷堅硬的水泥地。
巨大的衝擊力讓她眼前一片漆黑散碎。
頭上那頂僅存的偽裝,那頂沉甸甸的鴨舌帽。
也在這劇烈的翻滾撕扯中再也無法禁錮住那頭精心盤藏的長發,被猛力甩飛出去。
蓬亂柔順如同海藻的烏黑長發在冰冷的風中和混亂的微光中驟然散開。
如同黑色的瀑布傾瀉而落,絲絲縷縷粘在她瞬間失去血色的臉頰上,狼狽不堪。
阿強的反應是摔滾出去後一種近乎痙攣的掙紮。
他半邊身子劇痛無比,像有無數鋼針在紮,口中全是腥甜的血沫子味道。
他想用左臂撐起身體,卻被兩個巨大的、攜帶著濃重汗味和剛硬力量感的黑影迅猛地撲倒在地!
兩副沉重身軀如同泰山壓頂,鐵鉗般的有力大手死死按住了他的雙肩和掙紮扭動的腰背。
冰冷的水泥地麵透骨的寒意和粗糲的顆粒感透過薄薄的布料傳遞到皮膚,那力道之大,簡直要碾碎骨頭。
意識模糊中,阿強隻覺得後頸被一隻粗糲的手掌粗暴地往下壓,迫使他的臉重重貼向冰冷肮臟的地麵。
他拚命偏轉視線向上看,目光艱難地穿透散亂的發絲和彌漫的灰塵,對上了一雙居高臨下俯視著他的眼睛。
那目光冰冷,沉靜,像深潭之下萬載不化的寒冰,帶著一種看透一切、又主宰一切的審視力量。
沒有殺氣騰騰的憤怒,也沒有輕易得手的輕蔑,隻有深不見底的冰寒權威。
光線朦朧,阿強看不清他全部的麵容。
但那兩道如刀鋒般銳利的眼神,卻像實質的冰錐,狠狠刺穿了他最後的僥幸。
一雙黑得發亮的皮鞋踏前一步,穩穩地停在他臉側不遠的地方,鞋底沾著的塵泥和他狼狽的處境形成刺目的反差。
整個混亂的空間在瞬間陷入一種被無形鐵腕驟然定格的死寂。
“這麼著急是要去哪啊?”
一個聲音響起。
低沉,平穩,沒有絲毫多餘的起伏,語調平緩得過分。
每一個字都帶著令空氣凝滯的份量,清晰無誤地碾壓過周遭的混亂塵埃和破風箱般粗重的喘息。
那雙冰冷的眼睛沒有絲毫移動,牢牢釘在阿強因絕望和巨力擠壓而扭曲變形的臉上。
這聲音如同帶有某種凝固效果。
連張小曼斷裂般急促的抽泣都瞬間噎住了。
她臉上傳來火辣辣的摩擦痛感。
嘴裡滿是土腥味,蜷縮在冰冷的地上,長發淩亂地散落在汙漬斑斑的水泥地。
像一幅被隨意揉搓丟棄的黑綢。
昂貴的皮箱依然死死護在身前,沾滿了塵土,冰冷的金屬提手硌得她胸骨生疼。
她不敢抬頭,目光隻能死死鎖定自己在地麵上微微顫抖、指甲斷裂肮臟的指尖,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現實碎片。
然而,那穿透身體般的寒意並未消失。
另一個腳步聲,不慌不忙,帶著一種近乎悠閒的節奏,踏過被掀起的塵灰,不緊不慢地靠近。
一雙擦得一塵不染的、穿著黑色女式低跟鞋的腳出現在她劇烈顫抖的模糊視野邊緣,像是無聲的審判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