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的夜。
吐穀渾絲隱匿在房梁之上,他深吸一口氣,緩緩提了一口真氣於心間。
刹那間,他的身姿變得輕盈無比,恰似一片被微風拂動的樹葉,從高高的橫梁上,毫無聲息地飄落於地麵。
落地的瞬間,仿若雪花輕觸大地,未激起一絲波瀾。
他屏氣斂息,每一步都落得極輕,腳尖點地,躡手躡腳地朝著廳堂的方向緩緩走去。
月光透過斑駁的窗欞,灑在地麵上,形成一片片不規則的光影,他的身影在其中若隱若現,宛如鬼魅。
廳堂之中,一對金童玉女樣式的小銅人靜靜佇立。那小銅人周身黃澄澄的,在朦朧的月色下,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仿佛被賦予了生命一般。
吐穀渾絲剛一踏入廳堂,便感覺到有兩道目光緊緊跟隨著他。他心頭一驚,定睛望去,竟是那對小銅人。
無論他走到何處,小銅人的目光就像黏在了他身上,如影隨形。
他的心陡然一凜,一股寒意從脊梁上升起,全身瞬間起滿了雞皮疙瘩。“難不成這小銅人是在暗中監視我?”
他暗自思忖道,旋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對呀,人在運動時,看向靜止的物體,隻要處於一百八十度角對視,便會覺得那靜態東西好似在盯著自己看。”
吐穀渾絲想起宅院師妹曾經說過的話,那開啟暗門的機關,就在這小銅人身上。
他強壓下內心的不安,緩緩朝著男孩小銅人靠近。
他的手緩緩伸出,指尖顫抖著,眼看就要觸碰到小銅人的頭頂白會穴。
就在即將觸碰到的瞬間,他的手卻像被電擊了一般,猛地抽了回來,整個人驚恐地向後退了一大步,心臟在胸腔裡劇烈跳動,仿佛要衝破胸膛。
“我堂堂一個大宗師,行事怎能如此毛手毛腳,不知進退?”他在心中暗自責備自己,“萬一這小銅人暗藏危險,豈不是要將我置於死地?”一想到這裡,冷汗從他的背上涔涔而下,瞬間濕透了衣衫。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身上,除了隨身攜帶的幾樣備用之物,就隻剩下一雙肉掌。
回想自己縱橫西域至中原武林的這十多年,罕逢敵手,所到之處,皆是被眾人敬仰。
作為僧人,他每到一處,大多寄居於寺院之中,人們對他禮遇有加,給予的都是極高規格的待遇。
可這次外出,卻要從仆人小廝做起,心中滿是酸澀與不甘,這種滋味實在難以忍受。
不過,吐穀渾絲雖有時會犯些糊塗,但關鍵時刻還算清醒。
他定了定神,再次將目光投向那男孩小銅人。這一次,他的眼神中多了幾分謹慎與堅定。
隻見那小銅人頭頂上燃著一盞燈油,幽幽的火光在寂靜的廳堂中搖曳不定。
他深知,若要觸及頭頂的機關,必須先移開這盞燈油。於是,他深吸一口氣,緩緩伸出手,朝著那盞燈油探去……
吐穀渾絲的手指幾近觸碰到那小銅人頭頂的燈油盞,可就在指尖即將碰上的瞬間,他像是被燙到一般,手猛地縮了回來。
他在心中暗自警醒:“還是得把小心二字時刻謹記,小心駛得萬年船呐。”
他警惕地環顧四周,昏暗的廳堂角落,一把竹子製成的鉗子靜靜擺放著。
那竹鉗子在黯淡的光線下油光發亮,一看便是被使用多年,包漿都透著歲月的痕跡。
吐穀渾絲踱步到角落,順手將竹鉗子抄起,再次來到小銅人跟前。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張開竹夾子,動作輕緩得如同在對待世間最珍貴的寶物,一點點朝著銅人頭頂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