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發黴的氣息像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掐住向平的喉嚨。
他蜷縮在滿是汙垢的草堆上,鐵窗外漏進的幾縷昏黃光線,在牆麵爬滿青苔的死囚地下室裡,顯得格外蒼白無力。
鐵鏈摩擦地麵的聲響,與遠處傳來的淒厲哀嚎交織,構成這暗無天日之地獨有的恐怖樂章。
何能歪斜著身子靠在鏽跡斑斑的鐵欄杆上,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神情,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怎麼樣,向師爺,考慮的如何?你隻需要做一件事情就可以;你隻要給我證實一下參與那場暴亂,我不在其中就行了。”
他的聲音不緊不慢,仿佛談論的不過是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向平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驚怒。
陰暗的環境下,他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如白紙一般,脖頸處青筋暴起。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陷入了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之中,事情遠比想象的要嚴重和複雜。
“何能大表哥,你是要我做偽證吧,如果這樣作證,我豈不是成了一個叛國者?其下場可想而知。”
向平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與顫抖,他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試圖壓製內心的慌亂。
何能嗤笑一聲,緩步上前,潮濕的地麵在他腳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你想多了,向師爺,誰說你是叛國者,你臉上刻有字嗎?你證實一下有那麼難嗎?你隻要在字據上簽字花押,我倆即刻就可以走出這死牢。
這是人待的地方嗎?我苦苦等待,有朝一日你走出這鬼地方,好不容易遇上你向師爺,你難道還要把這一丁點希望都搞破滅嗎?”
他的話語帶著蠱惑的意味,仿佛眼前的困境真能因一張偽證而煙消雲散。
向平突然暴起,鐵鏈嘩啦作響,他衝到何能麵前,雙目圓睜,眼中滿是血絲:“何能大表哥,你是怎樣和衙門官老爺勾結的?說!”
他的聲音在狹小的地下室裡回蕩,驚起角落裡的幾隻老鼠,窸窸窣窣地逃竄。
何能卻不慌不忙地後退兩步,臉上仍是那副讓人恨得牙癢癢的表情:“向師爺彆把話說的這麼難聽,我在牢內移動不了分毫,至於是誰在幕後操縱,我也不得而知。既然有這種機遇和機緣,何不搏他一搏?”
他攤開雙手,語氣中滿是無辜。
“是你犯下的孽障,為何要我來承擔?”
向平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絕望與不甘,他踉蹌著後退,靠在冰冷的石壁上,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
何能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語氣變得強硬起來:“因為你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也是懲治暴亂最突出、最有功的人。不找你還能找誰。”
他的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向平心上。
“敢情是訛上我了?”向平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道,心中的怒火在燃燒,卻又在這絕望的境地裡顯得那樣無力。
“這怎麼能是叫訛詐呢?向師爺,我話已經說的夠多的了,至於你配合不配合,那是你的事了,你再不好好想想,我困了,睡覺去了。”
何能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慢悠悠地走向那鋪著稻草的地麵,毫不猶豫地鑽了進去,不一會兒,均勻的鼾聲便在這壓抑的地下室裡響起,仿佛剛剛的對峙從未發生。
而向平卻久久無法平靜,在這黑暗中,他的內心正經曆著前所未有的煎熬與掙紮。
潮濕的黴味裹挾著刺鼻的騷臭,像毒蛇般鑽入何能的鼻腔。
他蜷縮在草堆裡,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強忍著胃部的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