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階儘頭的石門像塊嵌入山體的巨碑,表麵的青石板上隱約可見山水雕刻的輪廓。
門旁石墩上的立柱足有一人高,柱頂飛鳥昂首振翅,喙尖直指天際,翼下紋路細膩如真羽,連羽莖的走向都清晰可辨。
王爺伸手握住飛鳥頸背時,向平注意到他指節泛白,虎口處新結的薄繭在火光下泛著淡紅——那是前日校場練箭時磨出的痕跡。
左旋三圈,右轉三圈。
火折子光芒在王爺腕間金鑲玉扳指上跳成碎金,石門底部先發出"哢嗒"輕響,接著是齒輪轉動的"咯吱"聲,混著石壁深處傳來的悶響,如同沉睡百年的巨獸終於舒展筋骨。
向平屏住呼吸,看著石門緩緩裂開縫隙,有水汽混著草木清香撲麵而來,恍惚間竟以為誤入了龍宮中的水府。
水幕如簾,在石門開啟的瞬間傾瀉而下,形成一道丈許寬的屏障。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水珠砸在石階上濺起細碎水花,小三子驚呼著後退半步,腰間掛的葫蘆與石壁相撞,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王爺卻似早已料到,抬腳跨過門檻時袍角未沾分毫,他伸手叩了叩石門外側的立柱,向平這才看清柱上飛鳥喙部有個細如米粒的孔洞——方才他便是將指尖按入此處,旋動機關。
“這是魯班門的‘水掩乾坤’之術。”王爺指尖撫過石門邊緣的凹槽,向平這才發現門沿刻著連環紋樣,每道凹槽裡都嵌著拇指長的銅片,“陶管架在假山頂,引的是後園荷塘的活水。”
他話音未落,已將飛鳥喙部的機關複位,水幕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細密的水珠順著石門頂部的弧度滑下,在月光下宛如一串水晶簾幕。
向平踩著濕滑的石板跨出門,忽覺頭頂有暗影掠過。
抬眼望去,隻見假山堆疊處有株古鬆斜出,枝乾上掛著的風燈在夜風中輕輕搖晃,燈影落在石門雕刻的鹿群上,竟像是群鹿在月下緩步而行。
石門閉合時發出的輕響被風聲掩去大半,小三子伸手觸碰門上雕刻的展翅鳳凰,指腹剛觸到鳳凰尾羽的紋路,整扇石門已與假山融為一體,唯有那株古鬆依舊在風中簌簌作響。
“當年太祖皇帝為防刺客,命工部在親王府設三條密道。”王爺抬手摘下風燈,火苗在他眼底跳動,映得瞳孔深處有暗紅流轉,“此道因通後園活水,極少有人知曉。”
他轉身時,燈光照亮假山下的荷池,殘荷莖稈在水中投出蛛網般的影子,幾尾錦鯉受驚,“嘩啦”一聲鑽入池底,攪碎滿池星月。
向平跟著前行,靴底碾過碎石子,發出細碎的輕響。
轉過三重假山,忽見前方有廊橋蜿蜒,欄杆上掛的氣死風燈將廊下照得通明。
廊儘頭是座月洞門,門楣上“漱玉”二字被夜露洇得發亮,門邊兩株老梅盤曲,枝頭雖無花,虯結的枝乾卻似有暗香浮動。
“到了。”王爺抬手推開月洞門,門軸發出“吱呀”輕響,驚起簷下一隻宿鳥。
向平抬眼望去,隻見院內青磚鋪地,正中央立著塊太湖石,石上苔痕斑駁,竟似天然生成的山巒疊嶂。
石旁有株古槐,枝乾上纏繞的藤蔓垂落下來,在月光下如綠色簾幕。
正北方向是五間抱廈廳,簷角掛的銅鈴被穿堂風一吹,發出清越的聲響。
小三子忽然指著太湖石驚呼:“快看!”向平順著他手指方向望去,隻見石後露出半角紅牆,牆上開著一扇八角窗,窗欞上雕著纏枝牡丹,窗內透出暖黃的燈光,隱約可見人影晃動。
王爺卻似早已見慣,抬手將風燈掛在廊柱上,袖中取出一枚銅哨輕吹,哨音清越,驚得槐樹上幾片枯葉簌簌飄落。
片刻後,抱廈廳門“吱呀”開啟,有身著青衫的小廝提著燈籠出來,見了王爺急忙行禮:“主子可算回來了,書房的炭盆已煨了兩個時辰,溫的酒也在桌上候著。隻是……隻是,”
“隻是什麼?!”王爺輕微頷首,怒喝一聲。
“大門口有禁軍守衛,王爺須小心行事。”小廝戰戰兢兢的回了一句。
“嗯,知道了。”王爺抬步往廳內走,忽又駐足回頭,目光掃過向平和小三子:“明日巳時到前院領賞。”
說罷甩袖進門,門簾落下時,帶起一陣暖意,混著鬆煙墨香撲麵而來。
向平望著緊閉的廳門,隻覺今晚的經曆恍如隔世。
身旁小三子忽然扯了扯他衣袖,指著假山方向低聲道:”你說那密道機關...若是外人誤觸...”
話音未落,忽聞假山深處傳來“哢嚓”輕響,驚得兩人急忙後退。
卻見方才他們出來的地方,幾簇修竹忽然無風自動,竹葉沙沙聲中,竟露出半扇與山石同色的暗門——門沿縫隙裡,隱約可見方才那飛鳥雕塑的尾羽。
夜風漸涼,吹得向平打了個寒顫。
他揉了揉發酸的後腰,跟著小三子往偏院走時,忽聞身後傳來“轟隆”輕響,回頭望去,隻見修竹重新合攏,哪裡還有暗門的痕跡?
唯有荷池裡的錦鯉又浮出水麵,尾巴拍擊水麵,驚碎滿池月影,倒像是天上的星星落進了人間。
喜歡汴京酒樓大掌櫃請大家收藏:()汴京酒樓大掌櫃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