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早——上——好!”
“哈哈哈哈……”
陳婉君就這樣對著錢塘江,放聲大笑了起來,因為她此刻太快樂了!她就像一隻終於離開了囚籠的金絲雀,縱情享受著朝霞,晨風,江水,和天地間的萬物,她此刻感受到的是久違的自由自在。
她在江邊的慢跑綠道上,來回跑了五公裡,然後買了早點,又回了錢江府。她把早餐放下,衝了澡,換了衣服,此刻她是真的覺得疲倦了。她又躺回到墨心身邊,看著他的臉,笑著閉上了眼睛。
雖然入睡前,她是希望能做個跟墨心在一起的美夢的,但是入睡後,她立刻回到了域彆院。
陳婉君本想直接離去,但是對於玄靈她還是心有疑慮,因為畢竟,陸羽鴻說得沒錯,她不能僅憑一麵之詞,就相信玄靈所作所為。而且,玄靈跟齊墨實在太過於相似,她這一次去雪域救人又太過於順利。陳婉君不是沒有腦子的人,她對於玄靈,其實是沒有下結論的。於是,她又去找了時念。
當她知道墨心當時的確是帶時念去了雪域,她的疑慮頃刻之間煙消雲散了。因為時念的話讓她更加肯定,當時的墨心,就是玄靈。
陳婉君從彆院歸來,睜眼就看見陸羽鴻坐在自己麵前,他正坐在陽台的台階上,盯著自己。她嚇了一跳,立刻坐了起來,瞄了一眼床頭櫃的鬨鐘,已經是上午十點半了。鬨鐘下麵壓著一張便簽:
【我上班去了,感謝搭救。睡醒便去,請勿久留。——墨】
她看了紙條,又取過手機,把它打開。手機開始叮咚叮咚叫個不停,全部都是陸羽鴻發來的消息和未接來電。她又看陸羽鴻,他還是不說話,就這樣麵無表情沉默的盯著她。她繼續看手機,一條一條地閱讀陸羽鴻的消息。終於看完了,她知道他也是一夜未睡。
“看完了嗎?”
“看完了。”
“起來換衣服回家。”
陸羽鴻見陳婉君並沒有要下床的意思,他又開口:“要我幫你換嗎?”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你這段時間對他的態度!我以為你終於快要把他放下了!我就是太傻了!我怎麼這麼天真!昨天中午你突然發脾氣我就應該知道!你不過是找個機會要見他!你本來以為等你上班你就有機會避開我跟他單獨見麵是不是?但是你沒有想到我也搬來館裡上班,你一下子很絕望,你除了逃跑你彆無他法了是不是?”
陸羽鴻見陳婉君沉默,他知道自己不該繼續,但他控製不住,還是繼續道:
“從他給你留的字條說明他是又有什麼事是不是?你昨天那麼著急也是因為那個事是不是?你為什麼不願跟我商量?我是見死不救的人嗎?”
“你不是……”
“陳婉君,陳婉君!我真是對你太失望。你到底是沒有把我當作你男人,還是你就從來沒有把我當成是男人?”
陸羽鴻越說越氣,他走到床邊,欲將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陳婉君拉起。陳婉君躲開他的手,往床中間靠了靠。這一躲,讓陸羽鴻更加上火。他掀開被子,準備再次將陳婉君拉下床,卻見到床單上全是血跡,觸目驚心。
陸羽鴻倒吸一口涼氣,往後退了兩步。他的雙唇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眾所周知,陸羽鴻可能是有某種程度的潔癖的,比如當時他聞到時念身上的煙味,他想吐;比如後來他去陳婉君家收拾墨心留下的血攤子,他又想吐。現在他看見這滿床單的血漬,他是有生理反應的。他撇過頭,他努力讓自己冷靜、平靜。
他知道就算墨心還是齊墨的時候,他都做不了什麼,何況如今。他知道就算陳婉君想要背叛他,她都背叛不了。但是,血淋淋的事實擺在他麵前,讓他不得不相信:就算墨心吐血吐成那樣,她還是願意陪他一起睡。陸羽鴻想到陳婉君無數次的推開他,想到自己無數次卑微的同床請求,他仿佛看見一顆血淋淋的心,突然之間掉在了地上,被無情地踩入了塵埃裡,弄得臟兮兮,撿都不知何從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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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羽鴻沉默了下來。他轉過身,背對著陳婉君,再次問道:“為什麼會有那麼多血?你們昨晚又經曆了什麼?我來的時候那麼大動靜都沒把你驚醒,你是不是又一夜未睡?大清早還去江邊發瘋?你是憋了多大的勁?一口氣跑了五公裡?你哪來的氣力?”
陳婉君突然想到昨日墨心回家第一件事先拉窗簾,她當時隻以為玄靈欲行不軌,但後來發現並不是。現在她知道了,原來玄靈是知道有人在監視他。她想到自己之前還費那麼大的功夫去追求真相,陸羽鴻根本從始至終掌握著所有的一手信息。她歎了口氣,說道:
“原來你除了監視我,你還監視他。”
“我那不叫監視,我那叫暗中保護。”
“嗯,你對。那你有沒有想過被你保護的人是什麼感受?”
“所以才是暗中保護!”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去江邊發瘋嗎?因為自由!我終於離開了你,我終於可以一個人,我終於可以想乾嘛乾嘛!我!太!爽!了!”
陸羽鴻終於知道了陳婉君在自己身邊時的真實感受。剛剛掉落的那顆蒙塵的心,突然被陳婉君四個字踩爆了,血漿肉泥濺了一地。
他此刻心痛無以複加。就在陳婉君話音剛落的瞬間,他飛身出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齊墨的家。他衝到樓下,躲進車裡。他本欲儘快駛離錢江府,卻發現自己的雙眼已經模糊到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
他的麵前浮現出白色的長廊,一幅幅唐卡,在長廊儘頭,佇立著一個人影,他向那個人影緩緩走去……
昔日畫麵重現,他又回憶起那一天,他們在浙江美術館再一次偶遇。
陸羽鴻走到陳婉君身邊,與她一同欣賞了他們麵前的那幅畫。畫中像是一位佛母,一麵二臂三目,金剛跏趺而坐,右手結施無畏印,左手持白傘蓋當胸,身青藍色,全身嚴飾環釧珠寶。
陳婉君專注在看畫,陸羽鴻全身心在看她。等陳婉君回神側目一眸,陸羽鴻抓住機會微微一笑,而後佯裝詫異問候道:
“陳婉君嗎?這麼巧嗎?”
“您是?”
“我們那天在會場見過呀,你丟了你的手帕。”
說著陸羽鴻就又從口袋裡掏出了那條手帕。
“嗬嗬,真的不是我的。不過你為什麼還會帶著啊!”
“因為我總覺得還能再碰見你啊!”
“我想起來了,你好像叫陸羽鴻。”
陸羽鴻點頭,翩然一笑道:
“可以叫我羽毛,浮生舟羽,輕如鴻毛。”
“真是灑脫。”陳婉君點頭歎道。
陸羽鴻接過話題再問:“你喜歡這幅畫嗎?我見你已經在這裡站了很長時間了。”
陳婉君點頭道:“《淨土神韻》名字取得真好。”
“那就買下吧,我想與你結緣。”
陳婉君笑著搖頭道:“你想晚了。我今天本就是來買它的,卻哪裡知道上午已經被人買走了。”
嗬,陸羽鴻心中微歎一聲:
“那我請你吃巧克力吧?我看到這裡有順便在賣唐卡巧克力,會不會可以安慰到你的失落?”
陳婉君從口袋裡摸出一塊唐卡巧克力,遞給了陸羽鴻,然後笑道:
“買票送的,我不喜歡吃甜食。再見了,陸先生。”
「再見了,陳小姐。」
陸羽鴻默默念了一句再見,默默取下手上戒指。他又捋下手腕珠子,將它們放入衣服口袋。
他拿出手帕,擦了臉,又擦了手。他不停地擦,好像那些回憶也可以就這樣擦去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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