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陸羽鴻就發現，玄靈實際非常低調，站在底下人的觀察視角，陳婉君被蘇耀文拘禁，齊墨進域尋人是睡大覺；後來去南極找玄靈是棄妻而逃；下瑪旁雍錯救太元回來安置結界是遊玩不甚導致高反昏迷，最後還是因為陳婉君一聲令下，才被安迪救回一條命。玄靈在旁人看來，根本與廢物無異。
為免誤打誤傷，陸羽鴻再對安迪補充道：“齊墨是一個非常厲害的角色，不要輕易靠近，不要輕易動他。現在能有的這個平衡，完全是因為有他的存在。明白嗎？”
安迪：“明白了。”
“好。”陸羽鴻這才放心掛了電話。
另一邊，山野間的風裹挾著寒意穿過車窗縫隙，玄靈握著手機在車裡坐了很久。剛才與太元爭吵的餘音仿佛還在耳畔回響，那句脫口而出的“隻有你才有老相好”像根刺，紮得他心口發緊。直到暮色漫進車窗，將儀表盤染上一層朦朧的橘紅，他才深吸一口氣，發動車子往客棧趕。
一路疾馳，他是越想越後悔！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
玄靈回到客棧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但對西北肅南來說，天色尚早。他進門的時候，看到地上摔碎的手機，太元正靠在閱讀椅上看書，一旁餐桌上果然有擺著兩碗湯。玄靈撿起手機，見太元既不回頭，也不翻書，隻一言不發，知道她還在生氣。玄靈想到剛才的失言失態，又想到自己或許從頭到腳都被芍藥摸過碰過，茅屋留宿一夜，衣衫上恐怕是花香都未散儘，他也不敢上前親近，走到行李箱邊，隨手拿了幾件乾淨衣服，就轉身進了衛生間。玄靈剛把衣服都脫了，就聽見門外電話響了。
玄靈：“元，幫我接個電話。”
太元瞄了一眼，來電陌生號碼，顯示浙江杭州。她接起來之後，“喂”了一聲，對方就立刻掛掉了。
太元打了個哆嗦，微微動了下嘴唇，輕輕放下了手機。這時，玄靈的手機又亮了起來，是陸羽鴻發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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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冰洞。】
太元看了下時間，不得不起身，放下書，穿上外套就出了門。安迪見陳婉君臉色蒼白，披頭散發，穿著拖鞋睡褲，連忙趕上來問道：“夫人去哪裡？”
太元：“我去買個晚飯。”
安迪連忙道：“您想吃什麼？我幫您帶。”
太元：“走，一起去買，晚上一起吃吧。你在我身邊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一般吃什麼。”
安迪：“嗨，我們還能吃什麼……”
安迪本以為太元是心情好才願意跟他多講幾句，還竟然邀請他一起吃飯。他掐了煙頭，話匣子剛開到一半，看見太元回頭眼神，他所有到了嘴邊的話，突然就消失了。笑還是那個笑，僵在她的臉上，好像是一張堅硬的麵具。
一路無話，兩人買了餐，回了房，在太元的堅持下，三人吃了一頓極其嚴肅且沉默的晚餐。玄靈好不容易請走了安迪，時間已經是夜裡八時三刻了。太元並沒有上床的意思，繼續回到閱讀椅上斜靠下來，拿起書看了起來。玄靈繞到她身後，看了一眼她正在看的文章，開口道：
“你說我倆嗜欲吧？”
太元合上書，從椅子上起來，又爬到床上，回複道：“嗜欲深者天機淺，這句話，我以前一直理解錯了。”
玄靈點頭道：“因為莊子在寫《大宗師》這段的時候，前麵有一個比喻，這個比喻通常容易讓人產生誤解。”
太元：“你那天就告訴我了，我對你所產生的情緒，不是因為你做的事情，而是因為我的感情左右了我的判斷。”
玄靈也脫下衣服上了床，才又繼續說道：“輸贏得失之心，乃其欲也。”
“是不是你是真正的大宗師了已經？”太元反問道。
玄靈卻笑道：“就我剛才對你說的那些話？我怎麼當得了大宗師？你知道我說出那句話之後，我有多後悔？我也是第一次覺得自己不可理喻。我竟然對你發這種脾氣。我們竟然吵架了。是那種特彆沒有道理的吵架。”
太元：“那幸好你之前教育過我。現在我才能告訴你，控製不住才是愛情。”
玄靈勉強笑了一聲，但他的雙手始終自然垂落搭在被子上，沒有去碰太元。
玄靈：“我不知道……你這樣生氣是因為控製不住嗎？還是你故意的？是你想找借口離開我。”
太元聞言，猛然驚覺。她把自己“得過且過”的心思埋得那麼好，玄靈是怎麼感覺出來的？她覺得玄靈的讀心能力，強的可怕，不敢再有過多的心思，隻搖頭道：
“芍藥……”
玄靈突然轉身捂住了太元的嘴道：“芍藥的事情，我會處理好，可以嗎？答應我，不要再去接近他，好嗎？”
太元掰開玄靈的手，無奈笑了一聲道：“你有什麼辦法呢？或許你根本早就知道他的計策，你才會喝下那口酒。你就是不想為難芍藥嘛。”
“我沒有啊！我不知道的！我當時真的就是想讓你嘗一下。”玄靈連忙解釋道。
太元：“你知道我在，我是不會誤會的。所以你就為所欲為。”
太元看了一眼玄靈，玄靈也看了一眼太元——沒等眼神多碰半秒，兩人又都悄悄錯開。
玄靈覺得渾身沾著旁人的氣息，連呼吸都帶著點“臟”，不敢輕易再碰太元那份乾淨的愛；太元也忽然感覺，從前那種“隨時隨地都敢衝上去從背後圈住他”的熱乎勁兒，竟淡得沒了影。
空氣中似乎憑空多了道隔膜，兩人的指尖明明相隔不過寸許，可往前挪半分的本事都沒有了。玄靈把心頭那點澀意強壓回去，而太元則連貪念都變得軟塌塌的。
玄靈收起目光低頭道：“我之前沒有想過自己會那麼難受的。”
太元也低頭道：“我也沒有知道我會難受成這樣。”
玄靈輕輕往太元身邊靠了一下，伸出手指緩緩爬到太元手邊。
太元見玄靈停下，問道：“怎麼不爬了？”
玄靈將手心攤開，上麵的8字結扭成了心的樣子：“你還想來嘛？我的心裡始終隻有你來過。”
太元：“屁啊！明明翎兒也去過！”
玄靈笑了一聲，一邊點頭一邊將她的手指勾住：“那你想怎麼樣？再造一顆心，專門留給你？”
太元握住玄靈手道：“我知道你醒來肯定很難受。我試過讓她不要動你，但是我的話哪裡有浮黎的分量，我也怕真的動手會傷到她。更怕浮黎一計不成，再辱其他。”
玄靈點頭道：“我知道，理智上我們必須這樣處理，情感上又真的很不舒服。”
太元點頭。
玄靈再道：“我人都不在，怎麼能算數呢！我會給你的。等你好了。”
太元：“哎呀！我不是說這個啦！”
玄靈再補充道：“呶，你看哈，不管他們用人類的方式對我們做了什麼，但我們之間，永遠隻有我們之間。他們學不會，他們也做不到。”
太元：“我知道，‘神交’，嗬嗬，那本書不會是你寫的吧？”
“對啦！就是本夫君大人。‘元炁彌漫，經久不絕’，怎麼樣？是不是形容得很準確？”
太元：“要死啊！也就那麼一次好麼！”
玄靈：“等下晚上再來一次？我們去神樹那裡？讓它長高高結果果好不？”
“嘿嘿……”太元捂著臉就把整個人塞進了玄靈懷裡。
啵唧一聲，那層橫亙在兩人中間的薄膜好像又破了，帶著點酸意的甜漫開來。
此時，玄靈的鬨鐘響了。太元伸手按掉後，指尖在他胸口蹭了蹭，說道：
“走吧，時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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