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禦凝視著周迷那副趾高氣揚、目中無人的神態,沉聲道:“難道有誰規定警察就不會犯罪?”
自幼享受著各種烈士家屬榮耀的周迷,聽到這話,不禁大怒:“我父親是為了追捕變態殺人犯英勇犧牲的,我周迷的一生,就是要成為像我父親那般偉大的警察!即便赴死,我周迷也絕不可能被關進監獄!”
“這,便是我的人生!”
“嗬……是嗎?”
蘇禦卻隻是冷冷一笑想,用手抖了抖身上的落葉,撫平那些褶皺,起身,平平看著她:“您高貴的警察身份,並不是“無罪”的免罪牌。”
一生從未聽過如此刺耳譏諷的話,周迷狠狠將蘇禦拉出花壇,推拉著往前走:“給我少油嘴滑舌!走,回車上去!”
“看守所不等人!”
“我會走!”
望著警察局大門前停放整齊的獄警車,蘇禦心中百感交集,但還是默然緊握手中的破布,跟上周迷的步伐,朝著關押囚犯的警車走去。
可是聞言的顧淵,卻捂著手臂突然出聲喊住蘇禦:“蘇禦,你衝出馬路自殺的那一刻,有考慮過後果嗎?”
“自然考慮過。”
眼見夕陽即將伴隨這座城市沉入黑暗,蘇禦嘴角微揚,勾勒起最後一抹帶有餘光的弧度,她甚至連身體都懶得轉動一下,隻是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身後之人。
“那你考慮過什麼?”
對於蘇禦的回答顧淵是半個字都不信的。
顧淵低頭,垂下黑色的劉海,如一道屏障,遮住他此時幽暗的眼眸,聲音低沉冰冷。
“考慮過我會死,那又怎樣?”
“反正這具身體也不是我的,撞的稀巴爛又如何?”
“我要的隻是我的靈魂得到解脫。”
蘇禦驀然回首,二人,自車禍被捕以來的數日。
第一次深深凝視彼此。
蘇禦嘴角扯出一個尖銳的弧度:“還是說一具有罪的身軀,連死的權力都沒有?……隻能任由你們這些警察,一次次對無罪的人發出冷嘲熱諷。”
顧淵聽了,眼睫輕輕一抖,在眼瞼處落下一層深深的陰影。
他喊了一聲:“簡一,眼鏡。”
“給,老大。”
簡一回過神來,匆匆上前,遞過他的眼鏡。
抽出褲袋裡的眼鏡布。
顧淵緩慢而仔細的擦拭著眼鏡片上不存在的灰塵,最後重新戴上,似乎唯有如此,方能封印住他體內另一個“不受法律與道德約束的自我”。
他嗓音冷冷:“也許我們是冷嘲熱諷。可是如果我們不救你,你衝進馬路自殺,好一點的結果是,撞死乾淨,此案完結了事;再不濟撞成植物人,事後受不受罪也不知道,也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