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家的茶室,沉澱著歲月洗練出的莊重與清寂。榻榻米散發著新草的微香,壁龕裡懸掛著意境悠遠的墨寶,一株精心修剪的盆栽綠植靜立角落。陽光透過和紙拉門,在地上投下柔和的光斑。
朽木銀嶺端坐主位,姿態一絲不苟地為鬱子倒入茶水。
“請用。”
“失禮了。”鬱子接過茶杯,熱氣嫋嫋,能嗅到茶葉的清香,這位老人顯然是位茶道大師。
鬱子微微垂眸,也不想在彆人麵前丟了麵子,思索著記憶中已經快被磨滅的,屬於戰國時代,被家裡人強行逼著學了好些年的禮儀,此時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鬱子雖然還未去過現世,但從瀞靈廷以至於屍魂界的格局來看,似乎並無太大差異。她的動作流暢自然,帶著一種沉澱的優雅,絕非臨時抱佛腳所能模仿。
隻能說……當年學的垃圾東西,有了一點點用處。
“好茶。”鬱子放下茶碗,微微一笑。
朽木銀嶺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這位女性死神,儀態之從容,舉止之得體,甚至隱隱透出一種比普通貴族更深沉的氣度。那絕非刻意模仿,也絕不是有意練習能做到的,而是骨子裡浸染的從容,隻屬於上級貴族的從若感。
這讓他心中對夜一帶來的這位朋友的評價,又悄然拔高了幾分。
“繼國家……”銀嶺蒼老但仍不失鋒利的目光落在鬱子身上,“老夫在屍魂界執掌朽木家多年,似乎並未聽聞過這個姓氏的貴族傳承。不知繼國小姐,祖上在何處紮根?”
啥玩意兒?
鬱子頓了一下,正想回話,腦海中卻驟然回想起夜一嚴肅叮囑她的麵容。
……
算了,就聽夜一的好了。
鬱子微微一笑:“老先生見笑了,繼國家並非來自屍魂界,隻是現世傳承的一處武士世家而已。”
朽木銀嶺怔了怔神:“……原來如此。”
難怪會擁有這樣的儀態,不過就這儀態而言,尋常的武士階級也很難保持吧。
當然,也不排除對方說謊的可能。
隻是於他而言,這些並不重要。
兩人又閒聊了兩句,朽木銀嶺冷不伶仃地問道:“前些時日在四楓院家解放斬魄刀的,莫非就是繼國小姐?”
“初……這孩子當時有些鬨脾氣了。”鬱子話音頓了一下,很快改口,輕笑著拍了拍放置在一旁的斬魄刀。
她剛剛本來是想說自己初來乍到,不懂規矩的。
但轉而一想,這似乎與夜一叮囑她不要暴露身份的事情相違背,隻能改口說成是斬魄刀的問題了。
反正你們這兒的斬魄刀折騰主人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
果不其然,朽木銀嶺的目光看到斬魄刀,露出些許明悟的神情,並非再繼續追問下去。
斬魄刀是死神的半身,涉及到斬魄刀的話題,如果追根究底,未免有些太失禮了。
就連夜一都沒有就她的斬魄刀問題追根究底,僅僅隻是用自己的身體經曆了一番。
見鬱子麵前的茶杯空了,朽木銀嶺又為她斟了一杯,笑著道:“恭喜繼國小姐掌握卍解,今後朽木家或許還要多多勞煩您。”
鬱子愣了一下,有些被朽木銀嶺這突然的示好整得不知所措。
“怎麼敢……”鬱子輕輕搖頭,“朽木家作為屍魂界四大貴族,底蘊深厚,想來也不會遇到什麼麻煩。”
朽木銀嶺不加掩飾地歎了口氣,轉頭望向屋外的晴空:“力量和傳承是維係家族的根本。”
“夜一隊長天賦卓絕,更有浦原隊長這樣的奇才相助,如今還有繼國小姐這麼一位掌握卍解的強者。反觀朽木家……”
鬱子有點搞不懂了,雖說你們朽木家青黃不接好像是瀞靈廷乃至於屍魂界都人儘皆知的地步,但你這麼直白地告訴她是要鬨哪樣?
總不能是想拉攏她吧?
朽木銀嶺的確是這樣想的,雖然隻有短短十來分鐘的接觸,但鬱子給他的感官非常不錯,如果能成為朽木家的助力,朽木家接下來的路或許也會好走一些。
用一個瀞靈廷內人儘皆知的事情,換取一個坦誠的態度,這種事再劃算不過了。
“朽木先生過譽了。”鬱子敏銳地捕捉到了老人話中的深意,“夜一的天賦與努力有目共睹,浦原隊長的智慧也令人欽佩。”
“不過,朽木家底蘊深厚,白哉年紀雖小,但根基紮實,潛力巨大。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提到白哉,朽木銀嶺臉上的沉重似乎被衝淡了些許,嘴角甚至牽起一絲極淡的欣慰弧度:“白哉……那孩子確實有天賦,也肯下苦功。隻是……”
他頓了頓,最終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性子太過急躁,易被激怒。作為朽木家的繼承人,這是大忌。”
鬱子眼皮跳了跳,她其實有點想說。
如果對方的夜一,這種脾氣已經算很好了。
換做是她,估計隻會更爆。
但轉而一想,自己還要保持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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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孩子的父親……蒼純……”朽木銀嶺的聲音低沉下去,眼中憂慮更深。
鬱子有點坐立難安,她突然有點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麼沒有跟著夜一一起去跟白哉玩遊戲。
這是要乾嘛啊!
她想起了從其他死神口中聽到的零星傳聞。
朽木蒼純,現任六番隊副隊長,朽木銀嶺之子,白哉的父親。
據說體弱多病,實力在副隊長中也不算突出,性格較為溫和,難以支撐起朽木家這龐然大物和六番隊隊長的重任。
朽木銀嶺的擔憂,正是源於此。他擔心自己一旦倒下,朽木家會麵臨青黃不接的危機。
但你為毛要跟她說啊喂!
她又不信朽木!
你們貴族不都喜歡繞來繞去嗎?乾嘛這麼直白地打直球啊!
朽木銀嶺要是能多有一點貴族的驕傲和矜持,她說不準還能裝傻聽不懂。
鬱子抿了口茶,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朽木先生不妨有話直說?”
不過你說什麼,我都拒絕。
鬱子這麼想著,茶室的拉門突然間被猛地拉開,帶起一陣大風。
“老頭子!鬱子!你們躲在這裡喝什麼好茶呢?也不等等我!”
四楓院夜一大大咧咧地闖了進來,手裡拽著那條飛舞的絲帶,身上還沾著幾片草葉,發梢有些淩亂,但金色的貓瞳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臉上帶著惡作劇得逞般的笑容。
看到這張得意洋洋的臉,鬱子就知道鬼捉人的勝負了。
夜一身後不遠處,正跟著一個氣喘籲籲,滿臉漲紅,頭發散亂,連衣襟都歪了的少年。
朽木白哉此時有些狼狽不堪,墨色的長發披散著,幾縷黏在汗濕的額角。他劇烈地喘息著,胸膛起伏不定,看向夜一的眼神充滿了羞憤和挫敗,像一隻被徹底激怒卻又無可奈何的小獅子。
“怪貓!”白哉的聲音因為喘息而有些變調,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把我的發帶……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