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二人話不投機,自然相顧無言。
寧煜很快便推說前朝有事,敷衍的起身行了一禮,徑直回了乾陽殿。
兩人相互擴散的低壓讓壽康宮中的奴才們個個噤若寒蟬,連呼吸都不敢過大頻率。
生怕發出響動惹主子心煩。
整個宮殿寂然無聲。
太後心中憋悶,重重的將茶盞放在了案上。
“叮”一聲脆響。
汝窯燒製的薄胎瓷器獨有的玉石之聲隨之在寂靜之中突兀的響起。
太後的眉頭緊緊蹙著。
似有千絲萬縷的結鬱結心中,難以解開。
如今宸妃一人獨大。
新晉的金嬪雖然得寵,短短數月便從貴人晉升到嬪位。
可她隻能算是以色侍人。
當日是憑借身著清涼的跳了一曲高句麗的舞蹈取悅了當時頗有情致的皇帝,這才晉了位份。
且金幽月到底是異邦之人,皇帝再縱情聲色也要顧及國本。
縱使今後再度加封,貴嬪之位也是她的極限,再不可能往上走了。
而沈清婉,已是貴無可貴的宸妃,掌六宮之事,實權在握。
待她來日生產,依照皇帝對她的寵愛和她自己的手腕,貴妃之位,想來也定然是掌中之物。
眼下,整個後宮之中,竟無一人能與沈清婉抗衡。
太後十分懊悔。
從前,竟未看清宸妃的狼子野心。
自己雖多番試探,也終究被她迷惑。
她總是那般伏小做低,總是那般無欲無求。
就連曾經在行宮儷妃對她那樣的羞辱,她都能生生的忍下去。
硬是拖到皇帝去英雄救美。
怎知,這扮豬吃虎的背後竟有那樣的好手段。
短短兩年,她竟這樣無聲無息的除掉了儷妃,困住了皇後,現下更是將柔妃也困在宮中。
雖沒有一件事能有實錘證明是宸妃做的。
可,這事情一樁樁,一件件,最後的好處都是落在了她的手中。
若說與她無乾,太後是斷然不肯信的。
隻是,即便現在知曉了沈清婉的真實麵目又能如何。
太後歎息著。
皇帝雖寵愛她,腦子卻並不糊塗。
她的心思,寧煜作為皇帝,作為她的枕邊人,難道真的看不透麼?
沈清婉的所作所為,現在看來,也許正是寧煜有意縱容的結果。
他不必動手,隻需看著這外表柔順實則雷霆手段的女人,
在後宮,一個一個幫他除掉與前朝有關聯的,他不便出手的妃嬪。
幫著他,清肅後宮。
以便他整肅前朝。
她們喬家,不就是因為這樣的手段在朝中逐漸失去了話語權,再不似從前的地位了麼?
皇後名義上修養身體,實際上幽禁宮中。
自己這個老婆子,安插在各處的暗樁也都一個一個被悄無聲息的拔除。
待她警覺之時,早已無力回天。
皇帝平日裡隱忍不發,一旦出手,竟毫不留情。
太後苦笑著搖了搖頭。
她現在看得清了又能如何。
如今,早已不似當初。
從前,因顧念著喬家,皇帝對她還有幾分忌憚。
現在,皇帝親信派係已見規模,不說完全,卻也大體能切實掌控住整個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