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天沒亮,隊伍就即刻上路——此地氣味實在叫人不敢恭維。
到了日頭最毒的正午,隊伍照舊找相對陰涼的地方休息。
安頓下來,段領頭循例清點人數,這才發現那幾個綴在後麵的百姓遮遮掩掩的,好像在藏些什麼。
其實他們上午就不太對勁——要知道他們平時從不敢殿後,就怕商隊把他們丟棄了,就愛擠在隊伍中間。
段領頭偶爾也會覺得這些人有點累贅,不過他接納他們的話已經放出去了,他們遇到匪賊和狼群的時候,也沒拖後腿,段領頭又覺得還能忍受。
今日不知怎麼了,拖拖拉拉地落在最後麵。
“你們乾什麼呢?”
幾個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支支吾吾地說:“沒啥,有幾個兄弟手疼,走不快。”
一看他們那心虛樣,就知道在撒謊。
段領頭沉下臉來:“我早前就說過規矩了,想要跟著我就得說實話,不許對我有絲毫隱瞞。否則一旦被我抓到,立刻驅逐出隊伍!”
那幾個人更慌了,隻是還咬著牙不說實話。
“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到底說不說?”
隨著他音量拔高,有護衛提刀走上前來。
段領頭在商隊中的威信好像很高,要是有人在他眼皮底下作妖,他一聲令下,護衛就會毫不留情地解決。
那幾人一看凶神惡煞的護衛圍了上來,連忙撤開,讓出了身後血肉模糊的屍體。
是昨晚被狼爪抓破喉嚨的那人。
段領頭皺起眉:“不是讓你們把他找個地兒埋了嗎?怎麼還帶上了?”
話一問出口,段領頭就明白過來了,“留著他當口糧呢是吧?”
他驀地大怒:“我有沒有說過,在我的隊伍裡,不許吃人!”
大概從離開太平縣開始,路上人吃人的現象絡繹不絕,慢慢也就司空見慣。
好幾次,隊伍裡的百姓撞見彆人烤肉,便直勾勾地盯著移不開眼睛。
但那木架上掛著的肉,一看身體構造就知道是人。
段領頭當時發現苗頭不對,便立即疾言厲色地聲明,誰敢吃人,就離開他的隊伍。
這是他的底線。
除開沒有地圖這個原因,也是因為段領頭的這條規矩,項容才沒有特意拉開與商隊的距離,而是有意無意與之一直同行。
那幾人見段領頭當真動了脾氣,怕自己被趕出隊伍,連忙解釋說:“我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實在是怕後頭沒有食物吃啊。”
尤其是昨晚久違地開了葷,就更饞了。
段領頭不大想聽解釋,“你們違背了我的規矩,我不動手趕你們,希望你們……”
那幾人噗通跪了下來,“我、我們再也不敢了,請段老爺看在我們還沒吃的份上,原諒我們,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吧!”
“若是趕我們走,就是讓我們死啊。”
他們不知是真的悔改了,還是害怕,邊說邊痛哭流涕,揪著段領頭的褲腳砰砰砰磕頭。
段領頭肯帶他們至此,可見不是個特彆硬心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