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家水甕裡的水!你憑什麼偷偷喝?”
“你還吃了我家的年糕呢!我說什麼了嗎?陳大人說了,現在所有人要互幫互助!”
“那點水是留給我娘的!她生了病,要用乾淨的水來熬藥!”
“就你們家矜貴稀罕,現在哪家沒人喝藥,不都是用河水熬的嗎?”
“你無恥!你偷水還強詞奪理!”
伴隨著憤怒至極的罵聲,清脆的巴掌聲也啪地落下。
吵架的兩人轉眼動起手來,打得不可開交。
有人拉架,也有人煽風點火,“打得好!用力打!小偷就該打死!”
“你說誰是小偷?說好了食水共用,統一安排的!你們家藏著掖著還有理了?”
兩個人的打架瞬間升級成兩個家庭、乃至兩個家族的衝突。
光是動手還不行,有人抄起火堆裡燃燒著的木柴,當火把狂舞。
火星子到處飛濺,嚇得拉架的人四散避開。
“彆打啦!一會兒要把祠堂燒著了!”
“快去喊陳大人!”
祠堂裡亂作一團。
項容麵無表情地看著。
她知道,這世上沒有烏托邦。
祠堂隻是一時避難的營地,幸存者剛來時,如驚弓之鳥,仍舊戰戰兢兢。
他們彼此安慰、同情,是境遇相同的人之間的惺惺相惜。
隨著時間過去,情緒慢慢穩定,他們逐漸接受了已經發生的事實,開始思考未來。
結果發現似乎沒有未來了。
所以祠堂變得安靜、壓抑。
看似平靜的一潭死水之下,卻有暗流湧動。
他們不安且敏感,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將他們引燃。
陳大人帶著幾個衙役匆匆從前院趕來,試著平息事端。
最後雙方住了手,不再打架,卻沒有和好,各自換了休息的地方,離得遠遠的。
“以後不許他們家人說話!否則我再也不同你玩了!”
項容看到打架的一方事後氣鼓鼓地“威脅”朋友。
朋友很仗義地道:“那是自然,我家一貫與你家交好,方才我還幫著下黑手,扯他們家人的頭發了呢!”
“這還差不多!”
兩人勾肩搭背地靠在一塊,嘀嘀咕咕。
本來圍坐在一起取暖的人,好像很突然地就有了各自的陣營,不約而同地分了開來。
一塊鐵板,內部出現了縫隙,慢慢就會分崩離析。
後半夜,天更冷了,鬨了一通的人們也累了。
他們相繼睡著,項容則輕輕起身,走出了祠堂,牽上綁在祠堂門口的馬兒,朝城外走去。
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
她阻止不了一塊鐵板的崩裂,更不想親眼見證這個過程。
馬兒哼唧了兩聲,像是在和門口的騾子、驢等其他的同伴道彆,然後依賴地往項容的手臂上貼了貼。
項容一邊牽著馬走路,一邊把自製的兔皮護目鏡放進空間,換上原生世界的醫用護目鏡,減輕空氣中漂浮的酸霧對眼睛的刺激。
口罩也換了個新的。
從頭到腳,全副武裝,包裹得嚴嚴實實。
她善待自己,也不能虧待了馬兒。
“這口罩是我特地扯了布條縫製的,你臉長,布條裡麵給你加了兩個口罩。口罩所剩不多,你要好好珍惜,彆掙脫了,聽到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