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他們看見了廊道裡的第二幅畫。
這幅畫,作了大量的留白,拿少量的灰色顏料細細地勾勒出了一個摩天輪。畫麵裡的摩天輪並不大,隻占畫紙的五分之一不到。
這大量的留白,讓蒲熠星很難不想起另外一幅畫……
那幅畫,在綾木火鍋店裡,在那個被藏起來的辦公室裡,是一幅抽象畫,畫的是一片森林和一隻鹿。
色調是一致的,隻是森林裡的鹿變成了摩天輪。
此畫,名為《蛛網》。
“蛛網……”黃子弘凡念叨著。
“你們看這個畫裡的摩天輪……這個圓的,像不像蜘蛛網?”唐九洲走上前,隔空比劃著。
“像欸。”黃子弘凡端詳著畫裡的摩天輪,“蜘蛛網……困住了……”
蒲熠星:“那其實就是,有沒有可能,就是在指賈望寄被自己想象裡的蜘蛛網,困在了過去。就是他的長子因為做完摩天輪死去,被蛛網黏住。然後他這個作為父親的,放不下,接受不了長子死去的事實,其實也是被蛛網黏住,因為長子的死。由此推開,他的妻子,是因為他本人的精神失常,然後……不在了,也是間接死在了蛛網裡麵。”
唐九洲:“他妻子可能也是可以理解成被困,她死在了那裡,淪為了……屍體,卻不能入土為安,因為這樣會讓她死去的事情被人知道,但是她死去這件事其實是他丈夫的一個秘密,這又何嘗不是被困。”
“是,也是被困住了,進退兩難。”曹恩齊點頭。
黃子弘凡看著,靜靜地看著那幅畫,想起了那天在遊樂園裡……
他們一起坐摩天輪,然後是他、石凱和唐九洲先下來了,之後發生的一切,都和那位名為賈望寄的店員有關,他們三人在賈望寄狹小的房間裡,在黑漆漆的暴雨天,喝著茶,聽完了他無力但也曾經燦爛熱烈過的過往。
真希望……他的精神病可以被治愈……但是,痊愈的幾率大都微乎其微,還不如祈禱病情可以被控製。
想到這兒,黃子弘凡不自覺紅了眼眶。
賈望寄肯定也很喜歡音樂,很喜歡和夥伴們一起創作音樂,即使是“四處流浪”一般地街頭賣藝,慢慢為大眾熟知……得獎,成名。
但是為了家庭,退出樂隊,他應該也是無悔的。至少,在那會兒,黃子弘凡從他嘴裡,隻聽出了他說起燭火樂隊的時候有些感慨,追憶什麼的倒不至於。
能夠在自己那麼艱難地成名之後,在大火的時候,沒有被眼前的利益衝昏頭腦,而是冷靜地為了當下自己更需要的東西激流勇退,這背後需要多大的勇氣……隊友的不理解、團粉的謾罵、路人冷嘲熱諷你少年得誌所以不知好歹,同時也是辜負了那些隻喜歡自己的粉絲。
怎麼?你說退就退嗎?什麼?你說你退了是為了什麼?找一份更穩定的社會工作?為了自己的家庭?為了老婆和孩子?短時間有你乾這個來錢快嗎?
這一切……不是常人能估量的。
在黃子弘凡看來,賈望寄才不是什麼懦弱的人,他很勇敢,但是……他不會愛自己。也不是很會愛人,他不知道,要告訴愛自己的人自己的需求,告訴愛自己的人自己生病了,告訴愛自己的人自己很難過。
愛是雙向的,單向的愛,兩個人是走不遠的。
“黃子,你怎麼了?”周峻緯站在黃子弘凡身邊,聽見他的呼吸聲越發沉重,扭頭看他,看見了他泛紅的眼眶。
“沒事……有點困了。”黃子弘凡張大嘴巴,假裝打哈欠。
眼角似乎還真的因為這個“哈欠”,擠出了一滴淚水。
唐九洲聽見兩人的對話,回頭看去,“黃子……感觸了……”
“啊?沒……走吧,看下一幅。”黃子弘凡連忙轉移話題,往前走了。
唐九洲:“你們要這樣想,黃子可是在我們最後啟動摩天輪回到當下和郝女士道彆的時候哭了的人。”
“黃子哭了?真的假的?”曹恩齊持懷疑態度。
“真的,他就坐他前麵那個艙。”唐九洲想起那天的夜晚,“興許是我們最後下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吧?所以即使有人哭了,眼睛紅了,也不怎麼明顯。而且之後,黃子就跟我和石凱一起暫彆了,所以你們可能沒怎麼注意。我們仨下車的,我和石凱下車之後,看見了他紅紅的眼眶,我倆一直在哄他,一直哄到他上飛機。”
蒲熠星:“其實哭了也沒什麼,我也掉了一點兒眼淚。”
空氣短暫地安靜了。
“對啊,其實哭了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這是人類很正常的一種情緒表達,是你內心真實想表達的東西,這種事情並不壞的。”周峻緯走上前,安撫似地輕輕拍了拍黃子弘凡的後背,“隻是對於這個故事,你的感觸比較深。”
“嗯……真的……那個人,那幅畫……畫的那個人……嗯……”黃子弘凡低下頭,伸手抹著眼淚。
“沒事沒事……”唐九洲走過去,張開雙臂抱住了他,“不哭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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