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張姨娘帶著張媽媽去了幽香居。
黃姨娘昨夜照顧孩子到半夜,睡了沒有兩個時辰,又被孩子的咳嗽聲驚醒。
奶娘輕輕拍著孩子想讓她再睡一會兒,她搖搖頭,又把孩子抱在懷裡。
張姨娘進屋時,孩子才剛睡著。
幽香居院子裡隻有兩個伺候的小丫鬟,平日裡也是個偷懶的,見黃姨娘隻在乎孩子,屋裡不怎麼需要伺候,兩個丫鬟便逐漸偷懶成習慣。
張姨娘一路從院門走過來,都沒見院子裡有人。
張姨娘一下子便知道是怎麼回事,她給身邊的張媽媽使了個眼色。
“這院子裡伺候的人呢?又躲哪裡偷懶去了?”
張媽媽叉著腰,在院子裡中氣十足地喊出聲。
躲在角落裡拋石子的丫鬟們聽到,急忙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
“偷懶的東西,再有下次,便把你們發賣出府!”張姨娘瞪了兩人一眼,這才進屋去了。
一踏進屋子,一股濃重的腥膻味直衝鼻子。
張姨娘有些嫌棄地拿帕子捂住鼻子,有些抱怨,“這都什麼味。”
張媽媽嗅了嗅,湊近小聲說道:“貌似是紫河車的味道。”
張姨娘聽了,一臉嫌惡,但還是拿下帕子,施施然進了裡間。
見到來人,黃姨娘略感訝異。
平日裡,張姨娘來得少,偶爾隻派張媽媽看上一眼而已。
“你來此,可是有何事?”黃姨娘懷裡抱著孩子,有些警惕地看向她。
她知道張姨娘無事不登三寶殿,關於府裡庶子李源從商的事,小丫鬟們多多少少跟她說了一些。
張姨娘最在意這個兒子,她也知道張姨娘的心願就是讓兒子好好讀書考功名,如今這個希望落空,莫非,她是來搶自己孩子的?
想到這個可能性,黃姨娘立刻有些緊張,她把孩子緊緊抱在懷裡,看向張姨娘的眼神充滿了防備。
張姨娘自顧自坐下,看見黃姨娘這動作,臉立刻拉了下來,“看什麼看,難不成誰都跟你似的,對你那個寶貝兒子感興趣。”
不過就是個病秧子,能不能長大還是一回事,整日當個眼珠子似的。
聽見張姨娘如此說,黃姨娘這才鬆了口氣,“不管這孩子身體如何,總歸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當然寶貝。”
“你啊,看看這日子過得,這屋裡都是藥味,連個窗子也不開,你整日這樣熬著,沒等孩子健康,你先倒下了。”
“隻要他能健康長大,我怎麼都沒關係。”
“哎!”張姨娘歎了口氣,一臉惋惜之色,“健康長大又有什麼用,總歸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庶子,不比那正室夫人生的嫡子。
你看看我,好不容易養大那個白眼狼,就是希望他認真讀書,考取功名,將來我也有個盼頭。
他倒好,說不讀書就不讀了,老夫人和國公爺也不勸著點,就隨他去了。
到底是庶子,不受重視,這要是正室所出的嫡子,要說不讀書了,你看老夫人和國公爺能答應?所以啊,還是嫡子命好。”
黃姨娘聽她說了這些,眼神有些飄忽,她輕輕拍著繈褓裡的孩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張姨娘見了,又繼續道:“如今,國公爺的心都在夫人身上,可惜夫人沒孩子,連個侄女都當個寶貝似的寵著。
要是夫人有個自己的兒子,那更得寶貝得跟什麼似的。
國公爺更不必說,這孩子必是萬千寵愛於一身,無憂無慮地長大,以後就算不能襲爵,那也是大少爺族譜上的親弟弟,那能不照拂嗎?
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就連將來的親事,也是那官宦人家的姑娘。”
這番話說完,果然,黃姨娘拍孩子的手忽然停住了,她並未說話,隻是看向張姨娘的眼神帶了一絲迷茫。
當初設計要這個孩子的時候,她就知道自此國公爺必定恨她無疑,可是她依然沒有退縮,能有個孩子傍身,是她的心願。
老天眷顧,她真的生了個兒子。
雖說這孩子身子不好,但是她相信,隻要她細心看顧,總能保孩子平安。
可是現在張姨娘一番話,卻讓她想到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