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今晚高興，多吃了一杯桂花釀。段熙禾扶著她回了錦繡院。
伺候她換了身衣裳，又喝了一杯茶，段熙禾這才扶著老夫人上了軟榻。
段媽媽從外間掀了珠簾進來，臉上帶了幾分為難之色。
此時張姨娘帶著張媽媽正等在院外，手裡捧著今晚要送給老夫人的禮物。
一段日子沒見，張姨娘臉色十分不好。
她瘦了一大圈，看著氣色也大不如前。
曾經心高氣傲，在府裡頤指氣使的姨娘，如今可憐巴巴地求她讓老夫人見自己一麵，這多少讓段媽媽有些不忍。
今日是中秋，段媽媽看了天上的圓月一眼，還是決定幫幫她。
“老夫人，張姨娘在院外，求著見您一麵。”
聽到張姨娘這三個字，老夫人麵色上帶了些疑惑，“不是讓她好好在自個兒院子待著，又來作甚？”
“今日是中秋，想必張姨娘想來給老夫人請個安。她畢竟是二少爺的生母，如今在府裡這般田地，也算是咎由自取，您看，見不見？”
聽到段媽媽提到李源，老夫人沉思片刻，又看了一旁的段熙禾一眼。
等段熙禾與李源大婚，雖說妾室地位低，但到底是李源的生母，禮法上，段熙禾也不能對她視而不見。
段熙禾明白老夫人的意思，她低下頭，到裡間去了。
“讓她進來吧。”
老夫人坐直身子等張姨娘進來。
“老夫人，這是妾親手抄錄的《金剛經》，願您福壽安康，歲歲無憂。”張姨娘進來，給老夫人行了全福禮。
“起來吧。”老夫人看她一眼，淡淡道。並沒有接過張姨娘手中的佛經。
張姨娘捧著佛經起身，指尖輕撫佛經的書封底麵，眼底掠過一抹極淡的陰翳。
“這是妾帶著誠心抄寫的佛經，還請老夫人不要嫌棄才好。”
她捧起佛經，看似無意地將袖口湊近鼻尖。
烏頭堿的苦澀氣息若有若無，與檀香混在一起完全聞不出異樣。
張姨娘心中默默算計：每日翻閱三次，半年後這老虔婆便會悄無聲息地去了，等她找機會拿到鑰匙，到時候拿著銀子遠走高飛。
想到這裡，張姨娘麵色上越發裝得滿是愧疚，看上去一副後悔莫及的樣子。
老夫人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接過了那本佛經。
她指尖觸到書頁微涼的質感，隨意翻了幾頁。
張姨娘之前管家時，做得一手好賬本，更是寫得一手好看的簪花小楷。
這《金剛經》是佛教長卷，裡麵的經文冗長複雜，要想抄寫工整，定要下功夫。
看張姨娘這有些發黃的臉色，想必是熬夜完成的，倒是當真有心。
“你有心了。”
老夫人無意識細細摩挲著書頁上工整的小楷，全然未覺指腹已沾染上一層極細的白霜。
“如何了？”張媽媽等在院外。
張姨娘看了她一眼，並未直接回她，先踏出了院子。張媽媽趕忙跟上。
“成了？”
回了春華居，張媽媽迫不及待地問。
張姨娘點頭，“老夫人收了。”
“等到時候老夫人毒發，我們趁機拿了鑰匙，隻取銀票。在那之前，先讓國公爺允我們出府，隻要出了國公府，這府裡發生的一切，自然與我無關。隻是以後，我的源哥兒，我自然是再也見不到了······”
想到自己生的兒子也許從此之後與自己再無相見之日，張姨娘心裡有些難過。
“您把他生在這英國公府，就是對他最好的安排，他再怎麼說也是國公府的二少爺，等事情過去，想見也是可以見得到的，您彆難過。”張媽媽輕聲安慰。
“但願吧。”張姨娘歎氣。
深夜，月亮仍高掛在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