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熙禾與李源出了堂屋,去了一邊的小花廳。
圓桌上擺著兩盤點心,段熙禾抿著唇在梨花圓凳上坐下,李源隨她坐在一邊。
她雙手攏在膝頭的錦帕上,指節微微泛白。
段熙禾低著頭,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像蝶翼般落在眼瞼下,投出一小片淺淺的陰影。
連帶著原本清麗的臉頰,也染上了幾分鬱色。
李源坐下之後,目光落在段熙禾緊抿的唇上。
那抹平日裡在老夫人麵前總是帶著淺淺笑意的唇角,此刻抿成一條緊繃的弧線,連帶著眉宇間都籠著一層化不開的愁緒。
他今兒一早來錦繡院,便已察覺出她的不對勁。
雖說在老夫人麵前她還是如同尋常,但是李源是商人,最擅長察言觀色,他明顯看出段熙禾有些不對。
這般憂愁的模樣,讓他心頭也有些不舒服。
“你可是有心事?”李源遞給她一塊棗泥山藥糕。
段熙禾看他一眼,伸手接了點心,咬了一小口,便放在了邊上。
“有任何事你可以放心與我說,我來解決。”這句話的語氣裡帶著安撫與寬慰。
段熙禾聞言,肩頭輕輕一顫。
像是被他的話戳中了心事,又像是被這句話給安慰到。
她抬起眼,眸子裡蒙著一層水汽,帶著幾分無措與惶然:“我……”
她張了張嘴,聲音細若蚊蚋,剛說了一個字,便又低下頭去。
段熙禾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膝上的錦帕,帕子的邊角都被她絞得發皺。
李源見她如此,心中愈發了然。
段熙禾一定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有什麼事,不妨跟我說。”李源蹲下身,與她平視,目光溫和而堅定,“我們即將成為夫妻,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何須這般難以開口?”
段熙禾的眼眶倏地紅了。她抬眼望著李源,眼底的委屈再也藏不住:“李源,我……我心裡不安。”
她的聲音裡帶著哽咽:“老夫人疼我,願意為我置辦嫁妝。可我……我總覺得,女子的嫁妝,是在夫家立足的臉麵,也是往後過日子的底氣。”
說到這裡,段熙禾頓了一下,隨後,臉上有些難堪:“可是,我爹娘……他們實在拿不出什麼。我這嫁妝,大多是老夫人出資,我怕……我怕你心裡會有不滿,怕府裡人會背後議論。”
她說著,眼淚掉了下來,肩膀隨著哭泣的動作微微聳動。
她心裡一直憋著這話,從答應要嫁給李源的那天起,這份自卑就像藤蔓般纏繞著她。
雖說並不是因為喜歡才願意嫁給李源,但是她心裡十分清楚,想留在英國公府和老夫人身邊,嫁給李源是最好的選擇。
隻是女子嫁人,一輩子僅一次,她不想讓李源因為嫁妝的事跟她有任何齟齬,更害怕這件事成為他們未來生活的隱患。
李源聽完,心中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