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光照亮淺知居,梔子葉間托著數點雪,又是新的一天。
一抹青影忽然闖入越欽的視線,成為他的眼中景。
她褪去繁複的衣裙,一襲青白交領窄袖上衣,長裙蹁躚,印花沿著細褶一圈圈在青色旋裙下綻放,三角青色頭巾裹著鬆鬆發髻,及腰發尾簡單纏著同色絲帶,整個人清新素雅,倩倩生姿。
棲樂也注意到他的視線,她本隻是想摘幾株梔子花插入屋中瓷瓶,怎奈回頭的時候,正好同他高低相接,沒來由地想起昨夜的月下絞發。
風中帶起淡淡清香,她驀然生出一點不自在。
倒是走入暈黃光中的苗初先抬眸,朝越欽招了招手:“老師,下來用早飯了。”
越欽微微回神,點了點頭,沿梯而下,苗初則又回屋。
樓梯偏窄,棲樂沒有急於一時上樓,而是握著那束梔子花站在一旁,先等他下來。
上次在院中,棲樂就發現越欽不太喜歡近聞梔子花,便覺著他會掃她一眼,然後默默進屋用飯。
誰料他不僅湊過來,還從她手中,捉了一支,拈在指尖細細看了一眼,唇邊漾笑:“挑得真不錯,含苞欲放,自有卓妍。”
大清早吟詠,莫非招鬼上身了。
看來端午的時候要多買點菖蒲掛府中,驅鬼避邪。
“怎麼不說話?”越欽定定地看著她。
心底的不自在滋生出一點慌亂,逼得棲樂想逃:“離枝的花易枯萎,星紀若無事,我先上樓放花瓶。”
“去吧。”
棲樂步伐很快,越欽若有若無地掠過上樓的倩影,她的發尾在行走間隨風拂動,根根分明,很快消失不見。
他的目光複又越過花枝,落在手指,上頭還有昨夜的餘溫,心好像被什麼纏住,一圈,兩圈,柔柔的,輕輕的,從未有的。
不經意間自嘲,怎麼就伸手幫她絞發,明明他不是一個有耐心做這點小事的人。
那可不是一時半會,足足絞了一個時辰。
平日張簷幫他絞半刻鐘,他都有些坐不住,對她,為何就例外了。
責任,定然是責任在作祟。
況且若非他沒有站穩,也不至於讓她摔入泥田。
定然是如此。
“老師,飯菜都涼了,你杵這裡做什麼?”
“等世子妃。”
“師母已經用過飯了。”
“她不等我?”
“師母說越意公主和梓大人一早會來,她得要去接一接。”
“他們來,我怎麼不知道?”
“前段時間我看村裡的稻田灌溉有些落後,隨口提了一嘴,師母就說梓大人擅長,她寫信請他來。”
“師母沒跟你說啊?”
越欽還停留在“棲樂知道梓桁擅長農田灌溉”一事上,什麼都沒聽見一般,抬腿上樓一看,哪還有人,右側的後門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