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風輕拂,水波蕩漾。
沈青雲抬眼望向那艘逐漸靠近的帆船,目光在那白衣公子及其身後兩名氣息沉凝的老者身上掃過,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放下魚竿,朗聲道:“釣魚本是閒情,難得遇上同好,隻要釣友不嫌簡陋,一起便是,這湖麵寬闊,自無不可。”
趙敏聞言,心中頓時一喜。
明眸中閃過計謀得逞的狡黠,立刻對身後的玄冥二老吩咐:“聽到沒?還不快把船靠過去!”
待兩船並攏,靠得近了,沈青雲更能清晰地看到這位“白衣公子”的容貌。
隻見她眉如遠山含黛,目似秋水橫波,肌膚勝雪,雖作男裝打扮,刻意壓低了嗓音,但那精致的五官輪廓,又如何能瞞得過沈青雲的眼睛?
他心中了然,此乃一位妙齡女子所扮,而且觀其氣度,絕非尋常人家。
他心下好奇,此女費儘心思接近自己,所圖為何?
故而也不點破,隻作不知,靜觀其變。
站在沈青雲身側的柳生飄絮,同樣身為女子,心思更為細膩。
她隻瞥了趙敏幾眼,便湊近沈青雲耳邊,以僅容兩人可聞的聲音低語道:“公子,這位白衣‘公子’,實是位姑娘家。”
沈青雲故作訝異,微微側頭,同樣低聲笑問:“哦?柳生姑娘你如何這般肯定?”
柳生飄絮抿嘴一笑,眼中帶著幾分了然。
“公子,我在東瀛時,為了行事方便,也常作男裝打扮。”
“女兒家扮男兒,縱使形貌再像,一些細微處的習慣、眼神流轉間的神態,尤其是……耳洞之類的細節,總是難以完全遮掩的,我再熟悉不過了。”
她頓了頓,秀眉微蹙,語氣帶上了一絲提醒的意味:“公子,此人花費這般心思,不惜女扮男裝接近,無非就是想要靠近公子。”
“這葫蘆裡不知賣的是什麼藥,還請公子多加提防。”
柳生飄絮遲疑片刻,又補充道,“雖然以他們的實力,在公子麵前實屬不堪一擊,但萬事小心為上,總無大錯。”
沈青雲聞言,微微轉頭,目光落在柳生飄絮那張帶著關切與認真的俏臉上,嘴角不禁上揚,露出一抹溫暖而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從柳生飄絮這番主動的提醒和擔憂中,清晰地感受到,這位曾經的東瀛女忍者,身心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向他靠攏,開始事事為他考量。
如此看來,即便當初約定的一月之期到了,她恐怕也未必會舍得離他而去了。
這份認知,讓沈青雲心中頗為受用。
而此刻,趙敏的目光正牢牢鎖在沈青雲的側臉上。
如此近距離地觀看,她心中更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先前遠觀已覺其氣度不凡,近看之下,才發現這沈青雲竟是這般俊美無瑕。
麵如冠玉,鼻梁高挺,唇形優美,尤其那雙眼睛,深邃如同夜空,卻又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淡然與慵懶。
年紀輕輕便已達陸地神仙之境,被尊為國師,統禦江湖,偏生還生得如此玉樹臨風,豐神俊朗……這世間,竟真有如此完美之人?
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在她心中蔓延開來。
她眼珠滴溜溜一轉,古靈精怪的性子又起來了,忽然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要求。
“這位兄台,小弟覺得,釣魚一事,最講究的便是一個‘靜’字。”
“人多口雜,難免驚擾了水下的魚兒,影響上鉤。”
她指了指沈青雲,又指了指自己,笑道,“倒不如……你我共乘一船,讓其他人先回去岸邊等候。”
“就我們兩個真正的釣友,在此湖心靜靜垂釣,交流心得,豈不更加風雅愜意?”
“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這個提議一出,站在趙敏身後的玄冥二老臉色驟變。
鹿杖客急忙上前一步,低聲道:“公……公子!此事萬萬不可!您……”
他話未說完,但意思很明顯,怎能與一個底細未明、實力深不可測的陌生人單獨相處?
趙敏卻渾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打斷了他。
“有何不可?兩位釣友誌趣相投,共遊湖上,乃是雅事。”
“這位兄台氣度不凡,豈是歹人?”
她說著,目光再次轉向沈青雲,帶著詢問與期待,“兄台,你覺得小弟這提議如何?”
沈青雲心中暗笑,這姑娘膽子倒是不小,明知自己可能已被看穿女兒身,還敢提出如此“獨處”的邀請。
他心想,你一個姑娘家都有此膽色,我沈青雲堂堂男兒,又是此地主人,豈有退縮之理?
正好也可借此機會,看看她究竟意欲何為。
於是,他灑脫一笑,點頭應允:“兄台所言,正合我意。”
“人多確實聒噪,反失了垂釣真趣,便依兄台所言。”
趙敏聞言大喜,立刻起身,提起自己的玉質魚竿,便要邁步跨上沈青雲的烏篷船。
同時對玄冥二老吩咐道:“你二人先回岸邊等候,沒有我的吩咐,不得前來打擾。”
玄冥二老麵麵相覷,臉上寫滿了擔憂與不讚同,但見趙敏態度堅決,深知這位郡主的脾氣,隻能無奈躬身:“是……公子,萬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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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心中也清楚,若沈青雲真有歹意,他二人留下也確實無濟於事,反而可能激怒對方。
沈青雲也轉頭對柳生飄絮溫和道:“柳生姑娘,煩請你帶這兩位客人先回莊園歇息,好生招待。”
“我與這位……公子垂釣儘興後,自會返回。”
柳生飄絮看了一眼趙敏,又看向沈青雲,見他目光平靜,成竹在胸,便乖巧地點頭應道:
“是,公子。”
柳生飄絮不再多言,身形一展,如同燕子般輕盈地掠起,穩穩落在玄冥二老所在的帆船上,姿態優美,顯露出一身不俗的輕功。
玄冥二老見狀,心中又是一凜,連一個隨身侍女都有如此身手,這青雲宗果然深不可測。
他們不敢怠慢,對著沈青雲的方向拱了拱手,便操控著帆船,跟著柳生飄絮,向著莊園碼頭的方向緩緩駛去。
湖心之上,薄霧尚未完全散儘,金色的陽光穿透雲層,灑下萬道光輝。
偌大的湖麵,仿佛隻剩下這一艘隨波輕蕩的烏篷船,以及船上那一青一白,相視而坐的兩道身影。
……
湖心之上,烏篷船隨波輕漾。
沈青雲慵懶地靠坐在鋪著軟墊的竹製靠椅上,手中握著魚竿,目光似閉非閉,仿佛與這山水天地融為了一體。
他並不急於探詢身邊這位“釣友”的來意,如同垂釣一般,他有的是耐心,等著對方主動露出馬腳,或者……咬鉤。
與他這份雲淡風輕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坐在他對麵的趙敏。
平日裡智計百出、伶牙俐齒的邵敏郡主,此刻卻像是被施了定身咒,隻覺得渾身不自在,心跳也比平時快了幾分。
她手裡也握著魚竿,但心思全然不在那浮漂之上。
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瞟向身旁那張俊美得令人窒息的側臉,腦子裡平日裡那些層出不窮的鬼主意,此刻竟跑得無影無蹤,隻剩下一片罕見的空白和一絲莫名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