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舒容緊緊抓著身下的被褥,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本以為已經生過一個,這次胎象又安穩,總會比第一次好些,可仍舊是幾乎將身子撕裂般的疼痛,疼得她近乎昏厥。
“夫人不要亂想,老身和大夫們都在,您定會無恙!”
穩婆看著陸舒容身上如淋了雨一般,絲綢寢衣粘在身上,眼神卻有些渙散。急忙讓女醫將千年的老參切了一片放入她舌下,吊住她的氣。
“夫人,用勁兒啊夫人,已經看見孩子的頭了……”
房內,是陸舒容汗如雨下、幾乎是令人窒息的無法出聲的疼痛。
房外,是裴詞安心急如焚,整個人如同被架在火上一樣。
陸舒容喉間發出“嗚嗚”聲,幾乎要將身下上好的錦被抓爛,額上的汗珠一顆接一顆的滾下,好幾顆都落入她的眼睛,又刺又疼得叫她睜不開眼。
裴詞安一直守在院中,府衙的事全部壓下,不停的來回踱步,向來極好的耐力卻無論如何都壓不下心中的焦躁。
這一次不知為何,他無比的慌亂,這樣的慌亂化作一塊大石,沉沉壓在心口,直憋得他胸痛。
看著一盆盆熱水送進去,很快的送出來變成了一盆盆血水。
裴詞安麵上的血色也跟著退了下去,忍不住後退一步,眉間儘是冷汗。
上一次她也是這樣嗎?
知道女子生子艱難,卻沒想到艱難至此!
想到陸舒容生他們第一個孩子時,他不能陪在身邊,甚至還在之後去了秦紅螺那裡,雙膝一軟,竟直直的跪在院中。
“大哥!”
同樣守在院子裡的裴硯修和顧青蘿亦緊緊的盯著屋子,見狀急忙想上前,卻被寒生先一步扶起。
“世子!”
寒生趕忙去扶,可裴詞安卻不肯起,隻雙手握拳死死的盯著屋子。
“我真混蛋!怪不得容兒恨我……怪不得!”
雙眼布滿了紅血絲,大顆的汗珠隨著下頜滴落在地上。
雖然依舊容顏如玉,但麵上莫名多了好些狼狽。
“可、可您也幫不上什麼忙啊。”這婦人生孩子,他們男人又能做什麼?
寒生跪在裴詞安身邊連聲勸解,“您特意請了兩位女醫長久待在府中看顧少夫人,又早早的訂下了穩婆,還有這山上跑的、水裡遊的,隻要是夫人喜歡的,您向來眉頭都不皺一下,世子,少夫人比其他女人已經好太多了。”
“且我娘說女人生孩子就是要疼的……”
寒生的話絲毫沒有安慰到他,反而讓裴詞安兩條眉毛死死的打結,還不待說什麼,卻聽得房中一陣嘹亮的哭聲傳來。
“生了!少夫人生了!”
“太好了大哥!”裴硯修大步上前,忽而想起裡麵是自己的大嫂,瞬間止住了步子,站在台階不遠處,倒是顧青蘿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門邊。
裴詞安亦急忙站起來,幾乎是跌跌撞撞的上前,心若擊鼓,好一會兒穩婆才笑眯眯的將孩子抱了出來,“恭喜大人,是個小公子!這樣粉嫩好看的孩子,我老婆子接生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
“真好看!”顧青蘿看著繈褓中的孩子,雖然喜歡的想抱一抱,卻也識趣兒的知道不該同裴詞安爭搶。
裴詞安隻匆匆看了孩子一眼,急忙道:“我夫人呢?她如何?”
一旁的嬤嬤急忙接過孩子,交給乳母,還不待穩婆回到房中,另一個本正在為陸舒容檢查身子的嬤嬤忽然道:“不好!夫人腹中還有一個,快、快熬催產的藥來!夫人已經沒力氣了,若生不出來,大人孩子都得憋死!”
裴詞安隻覺得腳下一晃,頭暈目眩緊跟著席卷而來,卻仍不忘抓著穩婆的袖子,“保住我夫人!孩子無所謂,定要保住我夫人!”
穩婆一愣,向來都是孩子更金貴些,這樣的要求她是從未聽過,但也急忙點頭,又鑽進房中。
剛揚起的喜氣還來不及慶祝瞬間就被打散,裴詞安看著一碗黑乎乎藥汁被女醫急忙端了進去,雖然著急的想要問一問,但此刻無論如何也不敢打擾片刻。
容兒她最怕苦了,如今她受著這樣的罪,還要喝這樣苦的東西……
身上的力氣好像被抽光了一般靠在柱子上,裴詞安腦中一片空白,隻能呆呆的盯著屋子,屋中傳來的每一聲聲響,好似都化作了一根根如發絲般的弦,一下下劃著他的心。
他想為她做些什麼,可思索許久,也不知自己能為她做什麼!
忽然屋中傳來一陣驚呼,摻雜著的是孩子微弱且斷斷續續的哭聲。
“生了!夫人生了!”
裴詞安亦瞠大眸子,剛三兩步跨到門前,還不待喘勻一口氣,忽然一聲驚叫將他砸得幾乎承受不住。
“少夫人!”
“世子?產房不能進啊!”
寒生和裴硯修急忙上前,卻仍攔不住衝進去的裴詞安。
“容兒!”不顧一切的衝進去,入耳的卻是陸舒容氣若遊絲的聲音。
“匣子裡的那些信,記得、記得讀給孩子們聽,鑰匙在我隨身的荷包裡,告訴他們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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