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這麼準,這不遇到了嗎?怎麼的,一家子,你們這八個人,這也是上新立屯子修路的唄?”
“不修路咋整?咱們七月二十五號畢業了,到家,第二天隊裡就派我們幾個去西邊修大江壩去了,這是剛回來還沒到三天呢,生產隊又叫上新立屯子來修路了。老同學,咱們好像成了修築工人了。
“修築工人就修築工人唄。隊裡叫咱上哪乾,咱就上哪乾唄。”大家說著,走著,一會就到新立屯子了。
新立屯子到了,我們來到築路指揮部報到了。報到了,指揮部的人叫各大隊帶隊的去給安排住宿的地方。我們富樓帶隊的是老杜,叫杜茂路,他外號叫杜二皮,他和他爹一樣,年年都不乾活,天天刷錢,有名的刷錢鬼。我見到他,我頭皮都發麻,我心思這樣的人怎麼能來帶隊。但我和鄭誌明來了,就裝著啥也不知道,他領著我和誌明哥走,那就走吧。他領著我們來到一家。這家屋裡有兩個炕,南麵是大炕,是主人住的,北炕是一個炕洞的小炕。我們見到主人,男主人說,你們看我這炕能住嗎?我給你們說情況是這樣:那天,這個炕我們大隊來看過,說有修工的要來住。叫我給安排一個炕,我說了我們就這一個大炕,我們自己還住著。來修工的要住,那就隻能住我們這個小炕了。這個小炕,我們終年都沒燒過火,你要是打算給我家安排,你們就提前來告訴我,我叫家人把炕早燒兩天,燒完好放放潮氣。他們那天看了,聽我說了這種情況,再也沒來人。今天,你們來了,要住,我就立馬叫孩子給你們燒炕,現燒,恐怕要返潮。再一個,我們這個炕,這麼點,要住一個人還可以。要住兩個,我看是住不下。
“住不下,也得將就了。出門在外,有地方住就不錯了,就彆挑肥揀瘦了,這是指揮部安排的。你們j就在這住吧。”老杜說完走了。
“這是你們帶隊的領導啊?”主人問我們,我說是吧,“你瞅他那德行,耍錢鬼。我們新立這屯子都認識他。這麼的吧,你們在我這住,我就給你們燒炕去。”
住宿炕安排完了,我和誌明哥把行李和乾活的鐵鍬都搞房東了。我給房東說些好話,給房東說,儘量把炕多燒一會,讓炕出出潮氣。房東說你們放心吧,你們來給我們修路,我們應該感謝你們。
我和誌明哥給房東說好了,我們就出去找修工的食堂吃飯去了。我們在食堂吃飯又遇到我的老班長馬金城,他問我住宿安排的怎麼樣,我把安排的情況給他說了一遍,他說那能行嗎?走咱們上指揮部找他去。說找,我們幾個來到了指揮部,指揮部裡沒人管事,就留一個看屋的,我們說找領導。他說,你能找到他們,他們早上哪瓜地吃瓜去了。我們正說著呢,又來了兩個人,看屋的問看見富樓的老杜了嗎,來人說他早就上哪推牌九去了。
晚上了,我們回到住處。一看炕上有新抹泥了,很驚訝,主人說不好意思,叫家人下午燒炕,多燒了一些,炕麵子大坯常年不燒,返潮了,塌了兩塊坯。這麼的吧,我上倉房拿兩塊板子,搪上麵對付著住吧。要不明天我想法給你們找地方住。
第二天了,來修路的人開始上段乾活了,乾活,指揮部的人來給分段,分段,給一個一個大隊分,大隊帶隊的跟著領段。等著大隊帶隊的人領完段了,再由他們給乾活的分。分好分,我們大隊是老杜給分,我們大隊來十個人,他用鍬把丈量著給分了,分了就乾吧。乾,就是用鐵鍬挖壕溝往路上撇土。挖壕溝,修工的人,不遠一個不遠一個,都在一側,誰都是有多大勁就使多大勁,一鍬接著一鍬,小捅鍬,用兩個胳臂使勁捅下去,隨手就甩出去。乾,誰都怕落下了,一會,都是汗流浹背,滿臉淌汗。
乾,要晌午了,一個一個都陸續乾完了,乾完了,人家就走了,有的大隊的人顧及的還給幫著落後的挖一挖。我們富樓的挖完一個走一個,最後就剩下我和誌明哥了。落下了,就得挖呀,人家都喊著回去吃飯了,我和誌明沒挖完也不能走啊。
人家都走了,就剩下我和誌明哥,誌明笑了,說,咋整的,咱倆怎麼都拉後了,要是一個拉後,這個還能給那個幫著挖挖。誌明哥說,我苦笑笑,我說可能是我剛畢業,不會乾活吧。
我們乾完了,回到住地,上食堂吃飯,大家早吃完了。做飯的師傅看我們才回來,說,你們倆怎麼整的,我以為乾活的都回來了。現在飯還有,熬點豆腐湯都吃光了。菜也沒了。
我說沒事沒事。我們乾活落後了,吃飯不跟趟,沒菜不怨你,怨我們自己。
下午了,大家又上段了。這回分了段,誌明跟我說,家軍老弟,這回咱倆還得加把勁啊,千萬可不要再叫人家落下了。我說咱倆這回把小時候吃娘奶的勁都用上,看他們還能拉下不?乾,乾,誌明還喊著。我們倆一下午,都沒顧得喘一口氣,就是一個勁的挖,挖了甩。
“乾完了乾完了,往回走了。”有人喊上了。
“走啊,這蚊子太厚了。都快咬死人了。”喊著的人,活乾完了,又都陸續走了。
人家走了,我們又拚命似的乾了一陣子,才乾完。等著我們回到吃飯的地方,大家又吃晚飯了。還不錯,做飯大師傅,給我們倆留出來一碗大頭菜湯來。我和誌明哥吃著飯,大師傅說,你們倆可能就不是乾這活的料,怎麼老落後啊?我笑一笑,我說我就是笨。
又一天了,是乾活的第二天了,實習的第三天了。我和誌明哥乾活還是一樣拉落後。落後了,我和誌明哥,俺們兩個的手掌都磨出水泡來了,水泡一破就出血了。我的手出血了,疼的厲害呀。我坐那了。我坐那,我想想,我說,誌明哥,來,咱倆看看咱大隊,還有彆的大隊的,這幫人,乾的咋這麼快呢?
“怎麼看?”誌明哥不耐煩地問道。
怎麼看,丈量他們挖的壕溝段。我說著,我讓誌明哥,拿鐵鍬,用鐵鍬丈量了俺們大隊那七個人挖的壕段,再丈量了左右鄰居的壕段。一丈量明白了,我們倆,一次多挖一米延長線的壕段,一天那就是多挖兩米長。
我們知道我們為什麼落後了。誌明哥問我咋吧,說揍杜二皮。我說不能揍,你要揍他,他是大隊派來了,他給指揮部一說,那咱就得進笆籬子。
“那咋辦?”
“咋辦,那好辦,我給富士的我幾個同學說一下,咱有事的時候,叫我同學們來幫咱一下。咱給他鬥智鬥勇,這杜二皮,他是天天給咱們分了壕段,就跑去推牌九賭博,還是上哪個生產隊香瓜地吃瓜去了嗎?”
“對啊。”
“對,誌明哥,咱現在不找他,也不招他惹他,他每天給咱們分壕段,咱照樣要,咱要了,咱把咱應該挖的挖了,多餘的,咱給他留下,扔那。咱扔那他也不知道。等著過一段,上級,還是管工程的不得來驗收嗎?驗收人家發現了,不得查嗎?”
“那人家上級不來呢?這杜二皮知道了,他不急眼,打咱們嗎?”
“那你不用怕,等著真有那一天,我一喊,那邊我同學就來了,大家就有辦法了。”
我和誌明哥說好了,有一天中午,我給我的幾個同學說了,等著我左右修工的都走了,我叫我的同學都來看分的壕段,大家看了,大家看著又丈量幾遍,大家丈量著,說,怨不得你們天天拉後,這杜二皮分壕段,是把他應該乾的都分給你們倆了。大家說治他。
又過了三天,上級來人了,來檢查壕段來了,人家看到壕段上留下的一小段一小段的,問這是誰的,各大隊帶隊的都說不知道。杜二皮,沾沾自喜。來檢查的領導人說,這真是奇怪現象。於是決定徹查此事,他們沿著壕段逐一排查,很快就查到了我們大隊的地段。杜二皮開始慌張起來,支支吾吾說不清。這時我站了出來,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並拿出之前丈量的數據記錄。檢查組的人聽後,嚴厲批評了杜二皮,撤了他的帶隊職務。而我和誌明哥因為一直認真對待工作,即便受到不公平待遇也堅持施工,得到了表揚。之後的日子裡,我們乾勁十足,手上的傷也好轉了不少。其他工友們得知此事後,對我們更加敬重,經常主動過來幫忙。隨著工期推進,道路逐漸成型。最終,這條路由我們這群勤勞樸實的人們修成了。大家望著修好的路滿心歡喜,想著以後村民出行更方便了,而且這次經曆也讓大家懂得,隻要團結一心,就能克服任何不公和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