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來,慢慢來,等著國家富裕了,農村也很可能修這排水溝。”我們順著正大街往西走,看到道南正陽飯店,家昌哥說,也不知道我帶了兩個苞米麵大餅子,咱到撫遠,夠不夠吃。
“這個很難說。哥,這麼的,我也的帶了兩個苞米麵大餅子,咱要怕不夠,那你就去買幾個燒餅吧。我先上船站。看客船來沒來,客船來了,要是開始賣船票了,我好擱那買。”
“那好,我去買燒餅,你上船站看船去吧。”
“好,那我用不用給你拿糧票和錢?你帶多少糧票,夠不夠咱倆買燒餅的?”家昌哥說夠。我說要是夠,我就不給你拿了,我該快去船站,買船票去了。我說著就趕緊往船站走。我往船站走,有很多人往船站走。有的喊著快走啊,開江了,哈爾濱大客船來了。有的喊著走啊,上船站看熱鬨去呀。
我趕到船站,船站還沒開前門呢。大家吵吵著走側門。有的說,這南麵的門不開,這邊的門不是前麵,人家正門是在北邊,麵向大江,外麵的大船來了能看到到哪了,是哪的船站。大家說著,往前走著,我隨著來的人群走到後麵去,一直來到江邊碼頭。一看,嗬,大船小船,客船貨船,靠岸的,不靠岸的,有啟航要走的,有鳴笛靠港的,裡裡外外也得有十幾艘。都緊的忙活自己的事呢。客船正在搭跳板呢。
“哎,同誌,這船有沒有去同江撫遠的。”有人扛著行李在那邊搭跳板的地方問船了。
“啊,有有有。”
“是大船大扒輪子,還是小船呀?”
“啊,是小船,東方紅11,大扒輪子,現在這剛開江,水瘦,走不了。”
人家問,我在一旁聽。旅客越來越多了。有人問上同江的,有人問去金得利的,有人問幾點售票的,有人票價是多少錢,有人問幾點能發船。搭跳板的,有的告訴,有的說我們是船上乾活的,你們問事,去船站屋裡谘詢去。在我們這問不準。
我心思我是第一次出門,我不問,我就看注視他們就可以了。旅客來來往往,一群群,有從碼頭往屋裡去的,有從船站屋裡走出來的。我找了個地方,靠著船站的鐵柵欄,坐下。一會,有倆人走過來,對麵來的人問他,你進船站問幾點賣船票了嗎?“問了,11元8,還是去年那個價。”
“那也沒漲價呀?有人說今年漲價了?”
“沒漲。”
“哎,同誌,你們說的11元8,是到哪的船票呀?”
“撫遠。”
“哦,去撫遠,到撫遠那,撫遠有幾站呀?”
“啊。這客船,這回就到撫遠,我去谘詢,問去不去,下邊的抓吉,海清,饒河。人家說,等以後,水漲大一些,再去,現在不去。”
一會兒,家昌來了。“哎,家昌哥燒餅買回來了。”
“買了,買了十個。十個夠道上吃的了吧?”
“差不多。來,快歇一會吧。坐這等著,一會就賣票了。”
“賣票,你沒問一下,到撫遠一張船票多少錢呀?”
“問了,11元8,一會,就開始售票了。.”
“11塊8,加上剛才,咱從沙崗坐客車,花五毛錢,這麼說,有15塊錢就能坐到地方了。”
“哎,等著咱走一趟,什麼都知道了。”
“誒,家軍,你沒問問,一張去哪的介紹信,可以買幾張船票呀?”
“啊,這個不用問,我辦手續的時候我問了,要是一家人去,就寫個戶主就行。”
太陽熱起來了,曬在我穿的潮濕的衣服上,騰騰的冒著熱氣,我坐那,脫了,穿個背心子,我把衣裳用兩個手撐起來,讓太陽曬著。
“賣票了,賣票了。”有的人從船站買完票,跑出來喊道。
“走,家昌哥,走去買票去。”
“咱倆都去嗎?”
“都去唄,要不,你在這,我的行李也搞這,你看著,我跑去買船票。”
“走吧,咱倆都去吧。你自己去了,到哪有啥事了,你來叫我還耽擱事。”我們說著來到了船站屋裡,屋裡開始售票了。
“我買個同江的。”
“同江的好,下一個。”
“售票員,我也買個同江的。”買同江的票一個接著一個,偶爾有個買勤得利的,八岔的,金川銀川的。船票都賣一二十多張了,我才聽到一個人買撫遠的。我聽到那個買撫遠船票的,我在後麵排隊,我聽到了,我用眼睛緊緊地盯住他,他買完,從那售票口走過來,我趕快喊他,我說,哎,同誌,你買的船票是上撫遠的呀?
“啊,是。”那人一邊答應著一邊看買船票和剩下的錢。我說,哎呀,可算有個伴了,一會搭伴走啊。“啊,還能有。你快買吧,買完就在那個門口排隊上船了。我整我帶的東西去了,到船上等你吧。”
“好的,好的,謝謝了。”
我又排了一會,終於輪到我和家昌哥了,我趕緊說道:“買兩張去撫遠的票。”我說著就遞給她介紹信和二十四塊錢。售票員熟練地操作著,遞給我們兩張船票和剩餘的四毛錢。拿到票的那一刻,我心裡既緊張又激動。
出了船站屋,我和家昌哥扛著行李,又來排號,檢票,排隊上船。排隊上船,旅客一個跟著一個,簇擁著,來到跳板頭上,兩側,一側再驗票,一側看介紹信,我拿著介紹信,遞給那人看,我說這介紹信名是我的,這個是我哥。“好,好好好。過,過過。”
那人一喊過,我把行李拿著搭在跳板的兩邊的護欄上,悠悠的劃著跑下去,上了“東方紅11”號小船。我跑,家昌哥,跟著跑了下去,一起都上了船。我們上了船,船艙門口有女服務員喊著,“往裡走,往裡走,進船艙,進船艙,船小,甲板上不扛壓。”我說好,好好好。我和家昌哥順著旅客的人群,走進底下一層船艙。
上船的人越來越多,到處都是,大家都帶著各自的行李,臉上滿是期待。
南側的甲板上,擠滿人,碼頭上送客的人,賣呆的人,人山人海。碼頭上的人,往下揮著手,說著送行的話語。甲板上的人也揮著手,告訴回去吧。
隨著一聲響亮的鳴笛,船緩緩啟動,離開了碼頭。江水在船尾泛起白色的浪花,兩岸的景色漸漸向後退去。我和家昌哥,這時才來到甲板上,家昌哥興奮地站在甲板上,迎著風大聲說:“家軍,咱這創業的路算是正式開始咯!”
“好啊,好,家昌哥,趁著我們都年輕,創業吧。”
船在江麵上使足了馬力,船尾卷起一串串巨大的浪花,我站在二層的甲板上,望著漸漸漸離去的富錦,不由得揮著手,故鄉,第二個故鄉,再見吧,十七年了,你養育了我,我落淚了。
我拭去眼淚,回到船頭,我望著遠方,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在撫遠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
船不停地奔向一個一個碼頭,調整著方向,帶著我們的夢想,駛向未知卻充滿希望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