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車隆隆樹林間,蚊子嗡嗡直撲臉;犁杖落下衣濕透,千年古地一夜翻;夜半老叟送倆饃,躲燈遠處就蚊餐,天明駕車回駐地,滿臉蚊血心裡甜。
這幾句小詩是我1977年夏天,在邊塞撫遠曙光公社機管站開荒隊當拖拉機駕駛員的真實寫照。
上一章寫公社農機管理站李站長一行來了,通知公社給我們新村增加一個拖拉機手的事,這一段就是寫我當上駕駛員的故事了。
時間是1977年5月10號了。早上我起來了。起來我在院子裡踱步,我走著,想著。我不時地看看我家這庭院,木頭克的房子,院裡留下的高大十幾棵大樺樹,大楊樹。還有那沒夾完的杖子,沒截的木頭骨碌,沒劈的柈子。我心裡想著這房子可是我一年前,在這茂密的深林裡一個人一點一點克起來的呀。我到這剛一年呀,這美好的庭院是我一點一點摸索著建起來啊。我今天走了,我還能回來了嗎?
“”家軍吃飯了。”俺娘喊上了。
“家軍哥,吃飯了,咱娘喊你呢,吃飯了?
”“知道了。”
“知道了,家軍,你當駕駛員了,要去開拖拉機去了,一會,你吃完飯,你不得走嗎?”
“走,娘,不走能行嗎?公社叫咱去了?”
“走,家軍哥,你走都帶啥呀?”
“帶啥?帶行李唄。“”
”‘帶行李?我給你準備吧?’
準備,準備唄?曉琳?”“準備,家軍哥,你帶被,是拿那個好的呀,還是拿那個不好的呀?”
“哎呀,啥好啥不好啊,咱有好的嗎?一共就那兩個破被,你就給拿那個大半截子的吧,那個好一點的給你留著。”我笑著說。
曉琳說,我給你拿那個好的吧。
“不行,拿好的,我到那是開拖拉機去了,開拖拉機的人,你不看到了嗎?一天乾的活,不是弄柴油汽油齒輪油,就是黃油。幾天過來,就弄得滿身是油了。”
“哦,哥說的是,不過,我覺得給你帶個好一點的被,剛去了,叫人家看了能體麵點。””
“體麵?體麵咱就不用講了。”
“哎,曉琳,你家軍哥,今天走,昨天公社來的人,說沒說,叫他上哪去開車?去的地方遠嗎?”
“啊,不遠,娘,”我哥走不遠,昨天選舉完,公社來的人,是那個站長吧,說了,腰九七,東南崗都缺人,叫我哥,上腰九七,不叫我哥上東南崗。娘,腰九七近。”
“嘿,近,近遠都的去啊,這是昨天大家推薦你哥的呀,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這村子本來是你哥領著你家昌哥建的,這才建一年吧,還算是挺好了。這公社又叫你哥走了。這的國家的事啊,你哥得服從啊。”
“娘,我哥走就走吧,你們看彆人都想去,還去不上呢。哎,待一會,我送我哥去。”曉琳說著,整理著行李。
“上腰九七?機車幾號車?曉琳?”
幾號車,搞不準,娘,昨天,公社那幾個人最後要走的時候,說了好幾個車。說四號車,說七號車,五號車,車說了挺多,也不知道,咱村子去年來的那個拖拉機,現在在哪呢。曉琳說著,想一想。說,娘,我哥去的是六號車。”
“六號車,記六號車吧,也不知道六號車,是哪個點的。”
吃完飯了,我要走了,我扛起行李我跟娘說,我走了。曉琳說哥我送你去。我說你送我,我一個是去乾活,你送啥,腰九七,你也不是沒去過。
“家軍,曉琳要送你,你叫她去吧。”
“啊,娘,我知道了。好,送我,去吧,老婆,走,我領著你。”“領我,哈哈,還是咱娘說話好使吧?走,送家軍哥去,哥當拖拉機手裡,嗬嗬,要開大拖拉機了。”
一會,我們走到腰九七了。我到腰九七了,我不知道拖拉機在哪,我站在村頭大道上?想找個人問問,課一個人的影子都沒有。我想聽聽拖拉機在哪呢。聽車沒動靜,我說這車沒動靜啊。曉琳說,那邊有拖拉機走的鏈軌板印,我說好啊,走,看看去,有拖拉機印,順著印,咱就能找到拖拉機在誰家了。我們說著,走著,我們順著鏈軌軋的印,走不遠,我就看到大東方紅了,幾個人在那圍著乾活呢。我和曉琳趕快走了過去。
我走了過去,我不認識他們呀,他們也不認識我。我就問了,我說,師傅呀?咱這是乾啥活呢?
“乾啥活?你不會看嗎?給車打油,擰螺絲的,保養?”老陳喊道。
“保養?來,師傅,你累了嗎?你歇歇,我替你保養?”我說著就把行李遞給了曉琳。我就來接老陳手裡的扳子。老陳那肯呀,喊道:“你給我保養?你會嗎?”我笑了。我說我這不是來跟著你們學來了嗎?你貴姓啊,你是魏師傅吧?這老陳才轉過頭來看我?他一看我身邊還拿個麻袋行李。說道:“你是新村的村長,你是來上機車的吧?老陳說著,就喊魏師傅來人了,魏師傅,魏師傅,家軍來報到了。”
“啊,來了。在哪呢。”
“在這呢,魏師傅。我在這呢,您是魏師傅,這位就是陳師傅了?”我說著,就上前來給魏師傅握手。魏師傅說,這老陳,家軍來了,你也不說一聲。還擱那瞎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