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了,學校放假了,學校放了四天假,我在4月30號領著小七弟弟坐客車回到了家中,我和七弟弟到家了,已經是半下午了,我們走進屋裡,屋裡沒人,俺娘不在屋裡,小弟說,呀,三哥,屋裡沒人呀,咱娘去哪了,我說在外邊吧,還是上誰家乾啥去了,咱出去找找。
我和小弟弟說著就跑出來找俺娘,我走出來,看俺家前院子哪都沒有俺娘,我就來到房後,一看俺娘在那拿著鎬頭刨地呢,我和小弟弟很高興。小弟弟喊娘,俺娘回頭看是我們,說,呀,家軍和小老兒子都回來了,我約莫你們快回來了。我和小弟弟跑了過去。我說娘,你咋刨地啊?刨地你著啥急,你等著我們幾個這五一放假了,回來再刨唄。
“等著刨,等著刨,這天也暖和了,我在屋裡再坐著也覺得不是那麼回事了。我在這刨刨地,這春天,外麵的空氣也好,我想著,把這地刨出來,咱今年再多種點啥唄。”
我從娘手裡拿過鎬頭,說道:“娘,您歇著,我來刨。”小七弟弟也在一旁嚷著要幫忙。娘笑著說:“行,有你們倆小子搭把手,這地就能早弄完。”
我掄起鎬頭,用力地刨著土,不一會兒就出了一身汗。小七弟弟在旁邊學著我的樣子,不過力氣小,隻能刨起一點點土。娘在一旁看著我們,臉上滿是欣慰。
正乾著,突然聽到鄰居家的嬸子喊道:“嫂子,你家這倆小子回來幫你乾活啦,真孝順!”娘笑著回應:“是啊,這五一,他們學校都放假了,放假回來搭把手。幫著刨刨,種點菜,現吃唄。”
刨地,要黑天了,六弟弟從曙光放假也回來了。
晚上了,我們都吃完晚飯了,俺娘想起來給我說媳婦的事了。俺娘說,家軍,你上回回來是過二月二,這回是五一放假,這一晃,又過去一個半月多了,這一段,和你在一個學校教學的那個王祥還在你們海陽學校吧?“在。”
“在,上回咱富樓那老鄉你劉叔來給你說媒,就遇到那王祥也來給說,還拿出那麼多相片子來,也要給你說媳婦,還緊地說,這個相片姑娘是她姑家的,那個相片姑娘是他姨家的,說這個長的好,那個長的好,隻要你同意,他就給你說,說得就像他說的算似的。這一段,王祥他在海陽學校,再沒找你吧?”
“沒有。”“沒有?”俺爹說道,“家軍,你娘就太實在,那王祥拿幾張姑娘的相片,叫你看看,就是給你說媒了,你就當真了?我給你說吧,他說給你說媳婦,那背後,都有他的利益跟著嘞。你沒看嗎?頭一天,他在咱家給咱們說幾句,忽悠一下,第二天他就叫家軍領著他曙光找侯校長辦事去。說,侯校長對他怎麼怎麼好,約她,叫他去。結果到那了,看到人家侯校長,他還不認識人家。”
我點了點頭,說:“爹,我知道,當時就是覺得他挺熱情,也沒多想。”娘聽了說:“你這孩子,太單純。你爹說的對,那王祥就是想借著給你說媒,讓你帶他去見校長,好給自己謀點好處。你可彆被他忽悠了。”小七弟弟在一旁插嘴道:“三哥,那咱可不能上他的當。”我笑著摸了摸小七弟弟的頭,說:“放心吧,不會了。”
正說著,六弟弟從屋裡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個小本子,說:“娘,三哥,我有個想法。咱這地刨好了,能琢磨種上點啥,搞點副業,種能賣錢的,賺錢快的。”娘眼睛一亮,說:“這主意行、賺錢的,法子有,我那天上老陳家推磨去,我聽陳本京說過,去年,他家就是種那小香瓜子,結的早,長的小,熟的快,賣的時候還貴。俺爹聽了,笑了,說,你想的,我早就想好了,今年說啥也得種點那小香瓜嘞。不用多種,種它半畝地就行。種了,到時候,一個瓜秧能結三四個就行。種了,結了,熟了,一次整二三十斤,能賣幾塊錢就行啊。賣了錢,能夠老六,家海,老七家全,上學交學費買本的就行啊。
我聽了疑惑起來,我擔心工商局市場管理所不讓。我說,種是行,就怕到時候,去撫遠賣不行,那撫遠鎮上管理市場的老馮頭,可厲害了,去年秋天我上縣裡,我走到市場那,我就看見他沒收人家擺地攤香瓜子。
俺爹聽了,說,沒收?我聽人家說了,那老馮頭頭一次沒收你的,你不和他急眼。等著第二回你再去賣,你提前給他兩個,叫他吃,那他看到你在那賣,他就裝著沒看到,就不管你了。
我聽了點頭道:“說,這辦法好,那今年咱們就種,種小香瓜。等我們放假回來就幫忙照顧。”小七弟弟也興奮地跳起來:“我也要幫忙,到時候香瓜熟了,肯定可甜啦。”
六弟弟翻開小本子,認真地說:“我還查了些資料,種小香瓜得注意施肥、澆水和防蟲。咱們可以提前準備好這農藥。”娘笑著說:“行,都聽老六的,你們幾個小子懂的比我多,這地啊,就靠你們弄了,弄好了,你們上學,買本有錢了,咱家買鹹鹽吃,買火柴也都有錢了。”
五一放假第二天了,我們一家人都忙著為種小香瓜做準備呢。小嬸來了,來找俺娘,說東方紅那邊來咱村子教學的那個姑娘,長的不錯,老李家,李佳雪,想給他叔家那個弟弟說媒,人家那姑娘不乾。俺娘問,李佳雪想給他哪個弟弟說媒,嬸子說,就是剛來哪個,會點中醫,說話帶咱山東口音那個。
“啊,就那個呀?長的個子不高,長得還挺老型的,他呀,他會點中醫不假。可他那滿口山東口音,那人家那個教學的姑娘,不能給他。彆說,那姑娘不能給他,就叫咱家的姑娘,也不能給他呀。就那一口山東口音吧,人家誰能聽懂啊?”
“就是嘞,不能給老李家,嫂子,我給你說,我看給咱家軍行,我看那姑娘長的模樣行。”
“模樣行,啊,他嬸子,他來教書,那天我看到了,她來了,還騎自行車。可不知道他看到過咱家軍嗎?家軍可沒看到過她呀?”
說著,俺娘就喊我,說你嬸子想給你說媒呢。我說過一段再說吧。俺娘和嬸子說,那就過一段,那姑娘來上班,在這教學,叫家軍找時間偷著看看人家。等家軍看完了,我再問問那姑娘。
我和弟弟刨著地,刨幾下,刨累了,就停下來,房後的大樹林子,不時地傳來地野雞叫喚聲。弟弟說,家軍哥,咱住的是寶地啊。等著咱刨完地,咱倆去遛野雞蛋去。我和弟弟刨著地,說著笑話,正刨的挺來勁呢。王祥又來了。來了就喊上了,說都忙著呢,家軍和嬸子。俺娘一看是王祥,說忙著嘞,不忙不行啊。這園子過幾天就該種了。
王祥喊,我就過來了。我說這是從哪來呀?王祥說,從哪裡來,我上縣裡了,我昨天趕到縣裡,我得看看教育局長啊,我來這雖說有地區書記朱慶林給咱說話,那到這了,也沒少麻煩這教育局的朱局長啊。我自從到這就光顧得乾工作了,這也沒倒出時間去看看朱局長,那也太不帶勁了。這回,昨天我去看了,朱局長挺好,說,你就乾工作吧,我這沒那麼多的說道。有地區書記朱慶林說的話就好使。
我聽了笑了,說王哥神通廣大。好啊。“廣大,我也得找你啊?這侯校長那咱還得去啊?咱上回去他出門了,他也不能老出門呀。我想去了見到侯校長了,給侯校長說。叫他給我妹妹安排哪教學了,我就放心了。具體工作就叫她自己乾去吧。到時候,你願和她處對象,就是你們自己的事了,我就不管了。”
王祥說了,我嘿嘿笑了。我心思你啊,我對你已經了解一些了,得了,你花言巧語沒用了,我就是看你可憐,我給你去一趟得了。我說走吧。我回頭給俺娘和弟弟說,我去給王老師辦事去了,你們乾一會,累了就歇歇。等著我回來再刨園子也快。
“嬸,我叫家軍領著我辦事去了,彆著急,等著我妹妹來了,我叫她幫著你乾活。”我們說著走了。
等著我們走了,俺娘在家嘮叨上了,說這個人咋這樣呢,這是看去年撫遠民辦老師都轉正了,都想法子上這來當民辦老師來了。
我和王祥走出了村莊,又走了六七裡山路,我們上公路了。王祥說,馬老師,這路真難走了。“難走,王老師,快走吧,還有四十裡路呢,咱們中午得趕到曙光你朋友侯校長他家呀,你老朋友的酒還等著你喝呢。”
“喝,喝唄。”我們說著,走著,看著路旁的大樹林子,我們走過了腰九五,咱往前走,拐過彎,上了大坡子,就到了腰九二了。遠遠望去,幾棵大楊樹上掛著嘟嘟嚕嚕一串子一串子的東西,王祥好奇起來,“馬老師,你看那樹上是老鴰窩呀?”
“啊,那是冬青。”
“能吃嗎?”
“能吃啊,是藥材。”
“咱走到哪,我摘一串怎麼樣?”
“可以啊,就怕你夠不著。”我們說著,就走到那了,王祥很好奇,跑過去,用手拍拍樹乾,往上瞅瞅,躥幾個高,想摘,還摘不到。我看了笑。我說你真想要是咋的?“啊,真想要。”我走過去,我往一蹲說來吧,踩著我的肩膀往上吧。
王祥看看我蹲下了,笑著說,好意思嗎?“那有啥不好意思的,我今天來就是為你服務。我是你往上攀登的梯子。”我一說,王祥笑了。他的腳踩著我的肩膀,我慢慢起來,他摘了一串冬青,很高興,說謝謝啊。
我們走三個多小時了,曙光,前哨的影子就在眼前。王祥又擔心起來。說,馬老師,咱今天到曙光,不能再找不到侯校長吧?我說,那就看你的點子了。
一會,曙光到了。我們走到學校門前了,我說咱去學校找侯校長呀?“哎呀,咱上回來,他都沒在學校,今個這又是五一放假,那他就更不在學校了。”
“那咱怎麼辦呀?”
“咱想法子去裡邊找吧。”
好,王老師,咱去找吧。今天,我在這大道兩側,就是挨家挨戶找,我也給你找到。”我說,王祥笑了,說,那馬老師,我可得好好謝謝你啊。“謝我,我笑著說,王老師,我小時候,學過東郭先生和狼。”我一說,他笑,眼睛眯成一條縫。
我領著王祥找了兩條街,問了幾棟房子,才算找到侯校長家。我們進侯校長家了,侯校長和管後勤的李老師下象棋呢。我不喊侯校長,我想再試一試王祥,看他到底認識不認識侯校長。我故意說,“呀,兩位老師下棋呢?”這侯校長和管後勤的李老師一看我領著一個人來了,這管後勤的李老師趕快站起來說,呀,這家軍,這公社的大總管來了。李老師說著就來和我握手,我說啥大總管呀,現在是誰也不願搭理的老師了。這王祥看著李老師和我握手,就誤認為李老師是侯校長。說:““侯校長,我是王祥。”說著,就要來和李老師握手。
李老師說,我不是侯校長。他是侯校長。李老師說著,還用手指著候校長。這一下子,給王祥羞臊的臉透紅。我看了,想笑,可又憋了過去。不過,王祥腦子來的還挺快,說:哎呀,侯校長,你瞅瞅我這臭記性,給侯校長和這位老師整混了。李老師說著就走了。
侯校長笑著擺擺手:“沒事沒事,不怪你,這是李老師在這下棋。快坐下快坐下。”我為了王祥擺脫尷尬,為了他把事情辦成。我說呀,侯校長,王老師還給你拿來點禮物呢。王祥這才想起來帶的那小壺豆油。趕忙說,對對,我剛才一進屋,聽到侯校長屋裡有客人,我就把帶的豆油放外麵了。
侯校長,一看王祥帶的一小壺豆油,格外高興。說,來就來吧。還帶這乾啥,咱都是老師。現在的年輕朋友不知道,在那個時代,吃供應糧的,一個人一個月國家才供應二兩豆油啊。除了糧站供應,平時,想上哪買也買不到啊。這王祥帶來一小壺豆油是多大的禮物啊。這侯校長收了禮物,欣喜若狂,嗓門立刻提高了八度,趕快喊媳婦做飯,說,媳婦,多炒兩個菜,我和馬老師,王老師喝點酒。馬老師是老朋友,王老師不是知道的,馬老師前幾年,在這公社當公社總管的時候,我們學校那個時候,買了個黑車,開校辦工廠,沒戶口,沒戶口,就沒地方弄柴油去。都是馬總管關照我們。王祥一聽,趕快往上順著說,這馬老師真是熱心腸的人。侯校長,這不?我和馬老師在一起工作嗎?那天閒嘮嗑,我說我在這有工作了,我姨家妹妹知道了,在我們家依蘭縣愚公那急得像個猴子似的,也想來,弄個代課老師。馬老師說,沒事,你妹妹來吧,我給你找人安排,曙光公社中心校侯校長,是我的好朋友,他是個熱心腸的人,我去我找他,他準給你安排。”
我聽了,心想,你這個小子,真能瞎編。你呀,騙人你就騙吧,我領你來,又上你的當了。
王祥說著,看著我們,“哎呀,侯校長,你說我到了撫遠多幸福吧,淨遇到好人,我原來都沒打算來,這合江地區書記朱慶林,原來是我們愚公公社的書記,他知道撫遠缺老師了,說啥也得叫我來。我來這了,又遇到咱教育局的朱局長,朱局長這又是熱心人,給我工作安排,是那樣的熱心,對我沒少關照。等著我到了海陽學校工作了,又遇到馬老師這麼熱心。等著到你這了,侯校長你又在這麼熱心。
王祥啊,這就是一個勁的誇呀。我聽了,我心想,你這個小子真狠呀,當著人家本人的麵,誇人家。叫人家騎虎難下,哭笑不得。這侯校長,叫王祥誇的張口結舌,幾次想說啥,乾嘎巴嘴,就是說不出來。一會,吃飯了,侯校長給斟酒,這王祥,搶著斟酒。他說,到侯校長這了,侯校長是恩人,是我的大恩人,我哪能叫恩人給敬酒啊。敬酒,也得我給斟酒啊。王祥說著,就開始施展他的才華了。王祥敬一次又一次的詞。第一杯,王祥說這是我給大恩人敬的。第二杯說,這是我和馬老師敬的;第三杯說,這是我表妹敬的、第四杯是他姨父敬的,第五杯是他姨敬的。第六杯是雙杯酒,喝酒,誰都得敬雙杯、這一連串的酒敬的侯校長,舌頭都大了,連連說,我給安排,我給安排,在我這,安排一個老師,小事一樁。我給你表妹指定安排,中心校,我安排不了,我擱鄉下,拿掉一個,我也得給你安排。王祥說,誒,這就對了,我們沒來的時候,馬老師,就說,侯校長,講究。侯校長,你說我妹妹多有幸福吧?,今天她在家要知道,有侯校長這樣的好心人,在這為他安排工作,她該是咋想的,那是怎樣的感謝咱們啊。
又過了幾天,王祥的妹妹來了,侯校長沒地方安排,他和公社一個領導去我建的新村。把東方紅剛來的一個女老師給清理掉了,給王祥的表妹楊馥霞安排上了。清掉的女老師一家鬨到了公社,指責侯校長處事不公。新村的村民也到公社告侯校長。公社領導把侯校長叫去訓了一頓,侯校長心裡窩火,隻好把楊福霞又調到腰九七。
沒過多長時間,王祥自己去曙光公社派出所,冒充新村同誌,給他妹妹落了戶口。到了八零年底,在撫遠第二次民辦代課老師轉正時,都轉為正式老師。隨後,王祥又施詭計,縣教育局給調到撫遠一中。從此,王祥拋棄棄子,和楊馥霞度起蜜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