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分地了,大哥從生產隊裡分了八坰地,大哥家六口人,分了八坰地。大哥自從分了地,比以前可有精氣神了,乾著活,走著道,還哼哼著小曲呢。故事就從這開始。
1984年了,春節過完了,元宵節都過去幾天了。學校開學了,開學,這一天中午學校放學了,老師和學生們都往回走呢,我和李老師,鐵誌,孫老師剛走到學校的大門口往西拐過來剛走幾步,大道上,就迎來了一群人,一群人,走在前麵的竟是一個拉車的,拉車是大馬車,人駕轅人拉套。拉套,道上淨是去年秋天雨水大車軋的車轍呀,車轍不好走啊,拉車的人駕著車轅子,貓著腰晃晃蕩蕩地奮力拉過來。我看著人家拉車那麼費勁,我趕快喊呀,同學們,同學們,靠邊呀,靠邊呀,靠邊,人家是搬家了是怎麼,彆當人家的礙呀。我喊著看著,我也沒看明白,我以為是誰家搬家呀?
學生們聽到我的喊聲,都趕快往路兩邊躲,靠在路旁。鐵誌老師說,這也是龍要抬頭了,道上,這雪開始融化了,道不好走了。我看看覺得奇怪,怎麼這是生產隊裡大馬車搞人拉呀?車上還裝個破座機,車後還拴著一個牛犢子,牛犢子還不願往前走,被韁繩拽的妹妹叫,我也沒看是誰拉車,車就咣當咣當地拉過去了。
拉過去了,還是李老師看得仔細啊,他看出來了,是田老三哥倆,李老師和老田家是老鄉,田老三平時愛和李老師鬨笑話,這回李老師可找到機會了,說,草,我當誰呢,鬨了半天是驢三哥在這拉車呀?怎麼鬨的,田三哥成驢了呢?哎,同學們,誰在那,就幫著推一下。李老師一喊,老田三哥站住了,直起腰來,笑了,說還算你小子會來事,以後,拉柴火,用到大車的時候,給哥說。
“籲喔,籲喔籲喔,小,小,小孩靠,靠邊呀。馬,馬不聽話呀。白,白,尥蹶子,踢,踢著你們呀,呀。”王結巴騎著大馬過來了,結結巴巴地喊著。
我們有女老師看到了,說:這是怎麼地了,這生產隊的人,有騎馬的,有搞人拉車的?
我們躲過拉車的,騎馬的,對麵又走來,抬著木頭檁子的,趕老母豬的,牽牛的,背豬羔子的,絡繹不絕。都是濃陽生產隊的社員。我們看著,有的人問,這生產隊今天是怎麼的了?鐵誌和王結巴挺熟,喊道:王哥,你們這是乾什麼呀?你們生產隊?是搞農民慶豐收啊?
王結巴,結結巴巴的說道:黃,黃,黃了了唄?咋?咋樣?
晚上了,我來大舅哥家接孩子,大舅哥家院子裡拴著一匹馬,院裡還堆著一堆破檁子破椽子。我進了屋,三嫂給我說,今天生產隊分家了?你哥,今天分了一匹馬,在院子裡拴著呢,還有扒馬號的一堆破木頭,你看到了吧?“啊,我看到了,馬,棗紅嗎馬,不錯呀要破木頭乾啥?”三嫂說,你進裡屋吧,你三哥和小曲,老孫大哥,高興了,喝酒呢,嘮呢,這分的地,過幾天還不知道咋種呢?
我進了裡屋,三大舅哥坐炕上和幾個人喝酒呢,幾個人都是他們生產隊的人,說今天分家的事呢,都說自己分到啥了。誰抓鬮,分得合適了。他們看我進來了,老孫大哥喊我,叫我上桌喝酒。
小曲說,這馬兄弟來了,這馬兄弟是老師啊,是鐵飯碗子,什麼黃,學校是不能黃啊。我也不知怎麼回答,我笑一笑。
我連橋看我來了,給我斟酒,叫我上炕喝。喊著叫大家舉杯,說家軍來了,大家陪著喝一個。大家都說,好的好的,喝,喝。說著就喝了一口,把酒杯放下說話。老曲大哥說,你這是老師,是有文化的人,這生產隊,這都幾十年了,頭年還沒信呢,今天早上隊裡叫去開會,開會,工作隊來了四個人,有縣裡的,有公社的,來了給念了一個文件,說是一號文件。說給大家分地,說分就分,沒用上一上午,生產隊的車馬牛,大地,全分了,生產隊那麼個大院子,一圈房子也分了,分了,沒法住啊,誰分到了,就拆,一會就拆了,這生產隊就黃了。
“黃了,分了。好啊。”那王磕巴喊著。
“分了,黃了,好?這事你怎麼看?家軍?”我連橋喊著問我。
“啊,黃了,不是黃,這是改革,二姐夫,這項工作,中央早就有文件。農村土地改革都好幾年了。這叫土地實行家庭聯產承包,土地的所有權,還是集體的,土地承包形式可以多種多樣:可以分成組,可以分給個人也可以對外發包。
老曲是生產隊長啊他,聽了說:對,對,你看這老師,家軍說明白了吧,是叫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製。
二姐夫說,啊,這叫聯產承包啊,那工作組的說分,就問大家夥,怎麼分?大家就喊著承包幾年啊?工作組的說,這就得看國家怎麼說了
“啊,他們說的直白一點唄?啊,最後,你們隊裡怎麼落實了?”
老孫大哥說,怎麼落實了?工作組的,一開始問大家,願意怎麼承包?是分組啊,還是分到戶啊?叫大家討論,討論了半天,大家也沒說出個辦法來,最後,還是工作組的那一個大高個子人說,就根據國家總結的成熟經驗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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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曲說,先把土地分給各家,等到分到各家了,在生產的時候,自己願意插夥,還是幾家組成小組,就在組合去吧。
我說是,你們沒看報紙嗎?最早最成熟的,那不是安徽省鳳陽縣鳳梨公社小崗村嗎?
小曲說:那小崗村那種改革的思想可是了不起,那是在78年,18位農民,硬是商量出一個分地的辦法,把生產隊的地分了。分了怕出事,還寫了一個土地包乾保證書。分田到戶,不向國家要錢要糧,村乾部萬一坐牢了,他們給乾部是小孩養活到18歲。老曲大哥是遼寧人,他操作一口濃重遼寧口音給大家說。大家都笑。
老孫大哥說,那是真有骨氣啊。“骨氣,孫大哥,小崗村那78年以前,是年年要飯,生產隊每年分的口糧都不夠吃啊。”
這時,大舅哥開口了:“這就怪事了,一樣的土地,地還是那個地,也沒增加,原來在生產隊種,交了公糧,剩下分的就不夠吃了。你等著後來,他們來割小包乾,同樣,給國家交那麼多公糧,剩下的就夠吃了,還吃不了了。老妹夫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我說,咋麼回事,這不明擺著的嗎?這土地分田到戶了,這積極性來了。土地這一年怎麼種,種啥,種大豆,種玉米,還是種什麼高產?種啥來的錢快。種地的時候,去幾個人,是起早去,還是貪黑回來,都是自己說的算了,都是自己支配了,這積極性都發揮出來了。大的咱先不說,就說鏟苞米,這一垵有幾個苞米苗,在選擇留一顆的時候,他一定會很認真的留好。要是在生產隊裡,大幫哄,那就不一定了。就說我吧,在富錦鏟苞米,我也鏟過,那都是鏟二遍了,苞米苗子都長一二尺高了,炕沿那麼高了,鏟地怕落後,圍繞著那棵苞米苗子,三鏟兩鏟,給苞米苗嘎一下,給刮折了,給自己還嚇夠嗆,怕隊長看到了扣工分,就趕緊給那棵苞米苗子撇了,再用鋤頭摳個坑埋把根給埋上了。哪像現在,這以後,這地是自己的了,這種鏟掉苞米苗子的事就不會發生了。我鏟地的手把不行,我也不用著急了,我可以放慢點不就行了嗎?也不至於把好的苞米苗子鏟折了。
孫大哥聽我說的,笑了,說,在生產隊的時候,我鏟地為了速度,也常常把好的莊稼苗鏟掉了。
第二天了,俺娘也聽說農濃陽生產隊黃了,娘說,家軍,你大哥那新村,不知道能不能改革呀?那村子還是你建的呢,你大哥在那當村長,你去看看吧,他們要是分田到戶,你幫他整整。我聽了娘的話,點點頭,覺得這事是該去看看。
第二天一早,我就動身前往大哥所在的新村。到了村子,我先去大哥家。大哥看到我來,很是高興,拉著我就進了屋。我把來意跟大哥說了,大哥皺著眉頭說:“我也聽說農陽生產隊分地的事兒了,咱這村還沒動靜呢。不過大家也都在議論,不知道該咋整。”我安慰大哥說:“這是好事,土地分到戶,大家的積極性都能調動起來。咱可以先聽聽村民的想法,再做打算。”大哥覺得有道理,當天下午就召集了村裡的乾部和一些村民代表開會。會上,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有人擔心分地後不好管理,有人則盼著能早點分到自己的地好好乾一場。我在一旁耐心地給大家解釋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的好處,慢慢地,大家的顧慮少了。
大哥給大家開完會了,我要走了,老高叔,老張叔,老史大哥,老陳三叔,老謝大哥,都拽著我不叫走。老高叔說,家軍,你走什麼走啊,住一宿。等著晚上咱們再嘮嘮嗑。老張叔說,這個村是你建的,我們都盼望著你回來,咱這個新村,這兩年吃飯是沒問題了,就是脫不了貧。今年咱這縣土地肯定是分田到戶了,到時候,分的時候,你可得來啊。
到了晚上了,老高叔,老張叔,老石大哥都來了,都說,後來,老郝給村裡安排那幾戶淨是懶漢。我笑了,說,這回改革了,土地分給個人了,誰再賴就賴吧。
又過了幾天,工作組來了,要分地了,大哥派人來找我來了。我急忙趕到村子,工作組的人已經在村頭大槐樹下擺開了陣勢。大哥見我來了,趕忙招手讓我過去。工作組的負責人是個年輕人,看起來精明強乾,他簡單給我介紹了分地的方案,基本是按照人口和勞動力分配。
村民們圍在周圍,既期待又緊張。分地開始了,大家都認真地聽著自己家分到的地塊和麵積。突然,孫三瘸子喊了起來:“這不公平,我家人口多,勞動力也不少,怎麼分的地比張殿貴家少?”人群一下子騷亂起來。我趕緊站出來,和工作組的人一起安撫大家情緒,重新核對數據。經過一番仔細核算,發現是統計時出了點小差錯,重新調整後,大家這才滿意。隨著最後一戶分到地,分地工作順利完成。村民們臉上都洋溢著喜悅,仿佛看到了未來豐收的景象,大哥拍著我的肩膀說:“多虧你回來幫忙,這地分好了,大家都有奔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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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分完了,大哥分了八坰地。老高叔說他家分了九坰多一點還行,老陳三說他分地少點,能有六坰。問我咋整,我說你先種著,種好了,得了糧食也能夠吃。老陳三叔說,這不是想富嗎?
老陳三叔給我說,我想想也沒好的辦法,我說你等等,國家實行聯產承包責任製,這裡有很多細節。地分了,有沒有不願種的,轉包的。除了這,再看看呀,咱這撫遠各村還都有很多荒原,縣裡還號召不號召開了。縣裡要是號召開,還能給很多好政策。
時間又過了一段,都要到清明了,各村都有不準備種地的了,不種,他們就開始賣地了。新村就有幾家,要賣。孫老大地分的好,是第一個喊著賣地的,要三百塊以坰。老韓家分的地不好,也要賣,說,一坰地誰給二百塊錢就賣,說他家在撫遠街裡找到打工的活了,到哪能掙現錢,在這種地,都是老生荒地,沒牛又沒犁杖,種地,買種子還沒錢。
村裡有賣地的了,大哥來了,給我說老孫家要賣地的事,問我怎麼辦?我說你看,這事叫我說對了吧。一個村,分地了,指定有不願種的,有想種,種不起的。這就要扭轉使用權。你問一下公社允許嗎?“我問了,公社領導說,允許,隻限於本村。不允許外賣。”
那你就和老高叔,老張叔,商量一下,一家買點,就承包過來唄。大哥說,沒錢呀?我聽了說,農行信用社不給貸款嗎?大哥說,給公社說了,貸款能貸點,貸一千兩千不好乾啥。
大哥說著,就說人家有抬錢的。抬,一般都是三分利,得有上班的,掙工資的人給擔保。大哥說,我笑了,我說,這隨著國家土地實行聯產承包責任製的落實,這有出現很多很問題啊。
大哥說,要發展嗎?問題是會有,咱慢慢解決。我思索了一下,說,大哥,這樣,你先組織村裡有能力的人,把那些要賣的地都盤下來。貸款不夠,咱們就發動大家湊湊,利息按抬錢的算,大家一起承擔風險。至於擔保的事,我可以去問問學校的老師,看有沒有願意幫忙的。大哥眼睛一亮,覺得這是個辦法。於是,他趕緊去和老高叔、老張叔他們商量。很快,村裡有幾戶人家願意出資一起把地承包下來。我也在學校裡找到了幾位老師幫忙擔保,從信用社貸了一筆款。
那天我把錢從信用社貸出來了,我捎信,叫大哥和老張叔來了,他們拿著錢可高興了。大哥喋喋不休地給老張叔說,有地了,有錢了,咱們種地就有法子了。
大哥回到村裡了,有了資金,大家乾勁十足,開始籌備種地的事。買種子、農具,規劃種植方案。看著村民們為了新的生活忙碌起來,我相信,在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的推動下,這個小村子一定會越來越好,迎來真正的豐收和富裕。指定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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