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放學了,我下班了,我回家了,我到了家趕緊拿鎬頭到我家後園子刨起地來。小弟弟跑來喊我,說爹叫你去呢。我說爹叫我去,這個時候叫我去能有啥事?我就這一會有功夫,擠時間弄弄菜園子,待一會五點多就得吃飯,吃完飯,我還得去給學生上晚自習,就又沒有時間了。小弟說,去吧,啥事,我不知道,我四哥來了。
“哦,你四哥來了?你四哥在良種場上班,可有很長時間沒來了。”我說著,就和小弟往俺爹家去。一會,就走到俺爹家門口了,俺爹家門口,停著一個破摩托,還騰騰地著火呢。我看到摩托,我說呀,這是誰騎得摩托呀?
“啊,我四哥騎的。”我和小弟弟說著就走進了屋。屋裡聽到我來了,俺娘就對四弟弟說,家民,是你三哥來了吧。“是吧,我來看看。”四弟弟家民說著就來迎接我,他走出裡屋,一看我走進屋來,就趕快說,三哥來了?來,走的還挺快呢?
“快,也不遠,我剛下班,到後院子裡,準備收拾收拾園子,這都到春天了,該種菜園子了。小弟弟去了,說你來了,說咱爹叫我來,說有事啥事啊?怎麼你還騎個摩托?看來,你在良種場混的不錯呀?”四弟弟聽了,嘿嘿,兩聲,說混啥不錯呀,摩托是借的。快進屋吧。
“快進屋吧,家軍啊。你還忙,你四弟弟來了,有事,你叫他說說,你給看看,大家都看看咋辦?”
俺爹喊我們進屋,我就趕緊走進了裡屋。俺爹說,家軍,你坐下吧,家民你說說情況吧,你那良種場也黃了,你要買摩托倒騰魚,販賣魚,叫你家軍哥給看看能中不?
四弟弟家民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三哥,是這麼回事。我在的單位良種場黃了,黃了,單位給我分了三坰地和我住的那兩間土房子,地都是老地,種啥也不願長了。一年,我要是就守著這三坰地,我家現在三口人,恐怕連吃飯都解決不了。這些日子,我都在琢磨,我得乾點啥好。這不到五一了嗎?黑龍江和烏蘇裡江都開江了。在黑龍江,烏蘇裡江打漁的船都上灘地了。這兩天早上,我都起大早,去曙光和前哨早市看了,我考察了。那市場上有幾個騎摩托倒騰魚賣的,他們騎摩托起大早,一般都是兩三點鐘起來,騎著摩托上烏蘇裡江彆拉洪灘地,爪機灘地上魚,等著上完魚,馱著到前哨早市,賣給那蹲市場的小販子,一天馱一趟魚,整好了,能淨掙個十塊八塊的。
我聽了,皺了皺眉頭,說:啊,這良種場也黃了?良種場屬於縣農業局下屬單位,屬於事業單位,怎麼也黃了呢?你是知青啊?你是1976年8月下鄉,分到知青點創業隊。在1980年知青返城,哈爾濱,佳木斯青年都返城了,你是本地青年,撫遠青年,又重新給你安排到良種場,這又黃了。嘿嘿,家民呀,你瞅瞅你你這個命吧?現在你要倒騰魚,知青變成魚販子。嗨,按道理,你應該進機關。你看那幾年,公社從腰九八村,腰九五村,抽的李金玉,李廣,讓他倆管知青點,知青點黃了,不都進曙光公社了嗎?“
“啊,家軍哥,曙光公社現在不叫曙光公社了,叫寒蔥溝鎮政府了。”
“知道,知道,全國都把公社改成鄉鎮了,國家要發展經濟了。我不是說這個,我說的是你沒跟上時代的步伐。七七年下半年,我都到曙光公社管總務了,李金玉和李廣他倆還在那大樹林子裡管知青點呢?我這是恢複高考,考上學走了,他們上公社上班了。知青點就剩下你一個知青,還給整良種場去了?
“哎,家軍哥,咱不說這些事了?你就看看我這要倒騰魚吧,怎麼辦吧?”
“怎麼辦?你去抓吉江邊,上魚不難,你都不用上灘地。這個知道,我在海陽學校上班兩年半,他那也緊靠烏蘇裡江邊嗎?一早上,那裡的人,天還不亮呢,就去搞小網掛魚的,用小木頭蹚板帶著小網去江邊蹚魚,蹚魚有的是,魚很好整,網下去就能掛到魚,就像玩一樣。可弄到魚,都賣不出去。沒人去買。那要是遇到一個外地的來買魚的,都高興夠嗆。都挺大的魚,鯽瓜子魚,蟲蟲,一斤就是兩毛錢。哎,沒想到現在你要馱魚,要販賣魚了。
“哎呀,時代變了,家軍。”
“啊,娘,時代變沒事,隻能是越變越好。我是說,老四家民,還行,這回思想還轉變挺快。家民,你騎摩托,天天去抓吉,上了魚,回去到了六十八團前哨,賣給蹲地毯的,那也好賣。你上的魚是兩毛,你一下子推給他,四毛,四毛五就給他,他都得樂壞了,都得搶著要。他要了,再加一毛兩毛賣唄。問題就是你這個運輸,你怎麼解決。再一個,就是路上的關卡,工商的,稅務的。工商收管理費,稅務叫你上稅。這兩個部門,不好辦,要不和他們溝通好,你掙不了錢。弄不好還得賠錢。”
四弟弟家民說,運輸,我準備買摩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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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民,你買摩托,新的,好的,貴呀,我聽說得一萬多塊呢。就那個不太好的,是什麼牌子的,那種輕便的還七千來塊呢。”
“”啊,家軍哥,我不買新的好的,我買那種舊的二手貨就行。就像外麵我騎來這個破摩托。兩三千塊錢就行。對於你說的那個工商和稅務,等著我乾起來,倒騰魚的時候再說吧。
俺爹聽了,說,稅務好辦,我開這個小賣店,我知道,人家來收你的營業稅,不亂來,你是按斤賣的,它按斤收,你是按件賣的,人家按件收。收稅也不多。像清醬醋,我賣一斤能掙三分錢,人家稅務的就收你半分。這不行嗎,咱掙到錢了,咱繳稅是正常的。咱不能忘了國家呀。就是工商不好整,好亂收費。亂收,他們也不都是亂收,那來收的,要是歲數大的,還行。就是那幾個年輕的,有個叫韓善西的,還有兩個,不好整。他就是勒卡你。”俺娘聽了,說,那勒卡。你沒法呀?你想法子啊,像我,背個冰棍箱子,他勒卡我,叫我繳費,我說你彆叫我繳費了,你吃我的冰棍吧。他吃幾回就不好意思吃了,說,老太太,我知道你掙多少錢啊,一個冰棍頂多你掙五厘啊。我們以後不吃了。俺爹說,哎,他娘,那好心的都是有。
“有,對,爹,俺娘說的好,我倒騰魚,到時候看,不行我也用這個法。那麼的,咱們現在,還是說買摩托吧。這買摩托的錢怎麼辦吧,?”
“怎麼辦,你自己,上班這幾年,沒攢點積蓄嗎?”
四弟弟說:“家軍哥,我積蓄沒有,你不知道嗎,我和你一樣,處個對象,沒錢結婚,咱倆都是旅行結婚,結婚後,靠工資,一點一點的才置辦點被褥和鍋碗瓢盆。那真是白手起家,這是剛緩過來,誒,單位又黃了。要說一分錢沒有吧,那不現實,現在兜裡就這幾十塊錢。
四弟弟家民,說著,就從兜裡掏出來一小打錢。說,那誰,小老弟,你給我查查吧,看看我有多少錢。明天我還指望著這錢去抓吉倒騰一趟魚嘞。小老弟,一聽說查錢,可高興壞了。他把錢接過去,又是一張一張查起來。查著錢,笑眯眯說,我就願查錢。俺娘說,想查錢,你現在好好上學,書念好了,將來,考一個查錢的學校,那上班,天天查錢。
小弟弟聽了,笑,嘴裡還叨咕著,好,我就考一個查錢的學校。說著,他就查完了,喊道,四十九塊八。差兩毛錢五十。
俺娘看了家民的積蓄,說,哎,我四兒子,也夠可憐的了。
家民聽了,笑了,說,娘,可憐?不用可憐?乾唄,我看良種場黃了,分地到戶更好了,我想好了,起碼的自己乾啥隨便了。過去,雖說公家,到點就給開工資,可就開那三十二塊錢。一天有沒有事,大家都得在那死靠點。現在不用了,今天,我來,就是我擱這給爹,給娘,給俺家軍哥說好。今天我不走了,住在這,明天早上我就騎這個摩托,從這上抓吉,到那先上一趟魚,我馱回去,我就到前哨早市賣去了,看賣了,能賺多少錢,我看看,行,我回家就把良種場分給我那三坰多地,賣了。我估計著,我那地,一坰地,怎麼也能賣三百多塊錢。那三坰地呢,不就賣一千多了嗎?另外,我還能找誰抬點,借點。這樣,我買個摩托,還能缺點。看爹娘和家軍哥能不能再給我湊點。”
我想了想,說:“我手裡也沒多少閒錢,不過我可以先給你找這信用社主任,給你貸點。”四弟弟家民聽了眼睛一亮,“三哥,太感謝你了,看你能給我貸多少?”
家民問我,我看到他那渴望的眼神,又想到前一段我剛給俺爹貸五百元了,我說看吧。咱爹在三月末,盤武大郎的小賣店,我在信用社剛給咱爹貸五百塊錢了。我那是給周主任說的用我的工資抵押。現在我再說用工資抵押,他不心思啊,你馬校長,你一個月的工資才四十八。你一年的工資還不到伍百元呢。
“啊,家軍哥,你給他說,我這是買摩托倒騰魚掙錢快呀。我一天就倒騰一次,假設這一次,我能掙十塊錢,一個月過來,我不就掙三百嗎?那我就還給人家三百唄。再說了,家軍哥,我一天倒騰一次魚,我估計,怎麼我不至於就掙十塊吧?我要是一次能掙十五,二十呢,那你要能給我貸一千元錢,那我一個多月不就償還上了嗎?”我聽家民說的,我說,我儘量給你貸。不過,你還得考慮,陰天下雨,人為的障礙,你還有乾不了的時候呢?
俺娘在一旁聽了,說,人為的障礙,那就是工商。俺爹聽了,說,你拉倒吧,工商?你知道啥呀?我給你說吧,這家民,要倒騰魚,這誰是障礙我不知道,因為家民還沒乾呢?就咱開這小賣店我是知道了。起碼,找你麻煩的就要八家到十家。
我聽了很驚訝,我說爹有那麼多找咱麻煩的嗎?俺爹說,我說這你不信啊?我給你說你聽著啊?第一是工商,第二是稅務,再有:養路段,縣裡防疫站,這派出所,這政府個彆官員,還有,還有我就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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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民說,爹你不說就不說吧。咱做買賣就不能怕這怕那,爹我跟你說,咱要開香瓜園,誰看了,都想白吃你兩個瓜。你這是開小賣店,那不用說,誰都想到這弄一根煙抽,弄一瓶啤酒喝。
“哎呀哎呀,彆說了,咱還說家民這要倒騰魚這個事吧。倒騰魚要買摩托。你沒錢,你要賣地,那就賣,這樣你就有一千來塊錢了,另外,我從這銀行信用社,給你貸五百到一千。除了這你再看看,你自己從哪整點錢吧。
俺爹聽了開口道:“我這小賣店最近生意還行,能給你湊個五百。”俺娘也跟著說:“我也有點私房錢,能拿出五十。”小弟弟在一旁小聲說:“我把我攢的壓歲錢拿出來,我有一塊五。”家民眼眶有點泛紅,“謝謝爹,謝謝娘,謝謝家軍哥,還有小弟。”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彆太著急,湊夠這兩千多,再去二手市場好好挑挑,買個差不多能用的摩托。等你開始倒騰魚了,遇到工商稅務的事兒,咱們再一起想辦法。這工商的事兒,實在不行,我還出麵,看誰是這的頭,我請他,吃頓飯。”家民重重地點點頭,“三哥,我一定好好乾,等掙了錢,我就把錢都還上。”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都開始為家民的事兒出謀劃策,屋裡的氣氛變得格外溫暖。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大哥突然從門外走進來,“我剛在外麵都聽到了,我也支持家民。我能拿出一百塊錢吧?是份心意。”家民激動得不知說什麼好,眼眶裡滿是淚水,接過來大哥的錢。
一夜過後,天還沒亮,家民就騎著那輛破摩托出發去抓吉上魚了。家民走了,俺娘叨咕著,說,家民下崗了,這倒騰魚去了,老天爺呀,你千萬,叫俺兒子掙兩個錢吧。
都快到晌午了,俺娘在學校的小市場上賣冰棍,俺爹從小賣店回來了,說要吃飯。俺娘說,吃唄,我回家給你做去,俺娘,俺爹到家了,俺娘做著飯,問俺爹,說,他爹?這家民,從早上走的,咋還不回來呀?俺娘問,俺爹笑了,說,你傻呀,家民倒騰魚,他上抓吉去上魚,來回就跑一百多裡了,他回來不得往寒蔥溝,前哨早市上趕嗎?從這到前哨還有五十多裡。家民到這乾啥呀?他拐到這,不耽擱事嗎?
俺娘聽了,說,你瞅瞅你瞅瞅,我都糊塗了。我光記得家民起早去抓吉上魚去了。我還心思他回來,到我賣冰棍這個小市場賣魚,我還心思我幫他賣呢。俺爹說,彆說這個事了,這兩天咱給湊錢吧,你不說你有五十塊錢嗎?咱老兒子家全還有一塊五,昨天,老大已經給家民一百了,這樣你們都拿出來,我再在咱們的小賣店給他抽出來三百五,這就給家民五百零一塊五了。
俺娘聽了說,家軍不說從銀行信用社再給貸五百到一千嗎?俺爹說,是,家軍給貸是家軍的。
過了四天了。又是晚上了,家民騎摩托又來了,這回來騎的摩托換了,說這個摩托是他買的。俺娘問花多少錢買的。家民說,三千二。俺娘說,你不說要買兩千八的嗎?怎麼買這個三千二的呀,太貴了。家民說,貴是貴點,質量比那個好點。
家民來了,又叫小老弟來叫我,我說,叫我,我知道是啥事,就是看我給貸款嗎?我說著匆匆上俺娘家了,家民給我說,就軍哥,這是我買的摩托。我聽了,說,嗬嗬,挺快呀,說買就買了。來,我騎上,我試試來。我一踹,著火還行。我說行,家民,你倒騰魚,就乾吧。來,這是我給你貸的款。我說著,我就把我給他貸的八百塊錢給了他。家民說,好,還是家軍哥,辦事有力度啊,謝謝,謝謝哥了。“謝什麼,有困難,大家來克服。就乾吧,國家叫你發展經濟,都開放了。”“是,家軍哥,,你看我這幾天,一大早,天還不亮呢,也就是兩點來鐘,我就騎這個摩托蹽了,四天我都跑了四趟了,一天,我都不耽擱,加上那一天,借人家摩托跑的那一趟,一共跑五趟了。我聽家民說五趟了,我說,這回你又找到生活新出路了。
家民說,我已經倒騰魚五趟了,我能掙八十四五塊錢。現在,就差這濃陽路口,工商的沒安排了,他們天天設卡,收管理費。
我皺了皺眉,“這工商設卡收費確實麻煩,之前不是說找他們溝通溝通嘛。”家民歎了口氣,“我試過了,那韓善西油鹽不進,非要按他定的高價收管理費,不然就不讓過。我這五趟魚,有兩趟賺的錢都交管理費了。”俺爹聽了,也跟著發愁,“這可咋辦,這錢都交管理費了,還咋掙錢啊。”這時,我突然想到一個辦法,“咱們要不聯合其他倒騰魚的,一起去找他們領導反映反映,說不定能把費用降下來。”家民眼睛一亮,“這辦法行,我去問問其他同行,看看他們願不願意一起。”俺娘在一旁也說道:“對,團結起來力量大,說不定能成。”大家都覺得這個辦法可行,家民決定明天就去聯係其他倒騰魚的人,一起去和工商部門談判。看著家民又燃起了希望,我也替他高興,希望這次能順利解決工商收費的問題,讓他的倒騰魚生意能越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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