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了,八四年秋季開學了,我正在給學生上課呢,辦公室小劉跑過來叫我,說俺爹來找我。我說俺爹在哪呢,我剛才來上班,在路上都看到俺爹了,他從小賣店回家吃飯。小劉說你爹在辦公室呢。我說這一節課快下課了。我給學生做練習呢,你叫俺爹等一會吧。小劉說,你爹說你家小賣店的門叫老摘派來的推土機給頂上了,門板都叫推土機的大鏟給頂掉了,要推小賣店。
“啊。要推小賣店?老摘?那個老摘?”我說著,就回頭向學生喊:同學們,我有急事,你們先自習啊。我說著就往辦公室跑去。我邊跑邊問小劉,哪個老摘,小劉說,那個老摘,你家我叔沒說,那恐怕就是今年春天咱學校開學,老師辦班,公社文教助理留小胡子領著來參加老師會那個吧,他來了還有教育局長,劉小胡子和他,都坐在前麵,劉小胡子給大家介紹他是新來的鎮長,他就開始訓斥上咱們老師了。
我和小劉往辦公室裡跑,剛跑到辦公室門口,還沒進辦公室呢,俺爹就氣衝衝地跑出來了,說,走吧走吧,家軍,你彆進屋了,快去上小賣店吧。
“走,怎麼回事啊?你說一下啊?”我喊道。俺爹往那跑著,我跟著。俺爹跑著說,怎麼回事,你去到一看就知道了,都快把我氣死了。那大推土機大鏟頂著小賣店的門呢。
我從學校跟著俺爹往小賣店跑,我們辦公室的幾個老師聽到俺爹的喊聲,李老師說,走,咱們看看去,太慫人了,是誰要推馬校長他老爹的小賣店啊?小賣店犯法了怎麼的,國家不是讓開小賣店了嗎?幾個老師喊著往外跑,正趕上老師下課,學生上間操,有人聽老李老師說犯法了,就聽蹭了,聽成老馬家小賣店著火了。這一下熱鬨了,大家都喊著馬校長家的小賣店著火了,上馬校長家小賣店救火去呀。有的學生回宿舍用洗臉盆端著水往小賣店跑,有的用水筲拎著水來。
我和俺爹跑到了小賣店,我一看情景和俺爹說的一樣,一台大拖拉機大鏟頂在俺家的小賣店門口,但司機沒有在駕駛室裡。在一旁大樹下乘涼呢。我一到,俺爹就指著蹲在樹下那個的人說,就是他。我一個箭步跑上去,一手抓住他的脖領子,一手擰住他胳膊,大聲吼道:就你要推我爹的小賣店?你胡子啊?那個人以為我要揍他,嘚嘚瑟瑟地說,你不要揍我,不要揍我,不是我要推,是這濃陽政府雇我,說是搞城鎮規劃,是昨天找我的,叫我今天來推這道旁的障礙物。那人說著,就指著那邊用白灰灑出來的規劃線。我給那人一?,我跑過去看,小賣店北側真有一條白灰攔的線
我正問著呢?李老師領著幾個老師就到了,李老師一聽,說,胡鬨,天方夜譚,是誰規劃的?這小賣店的房子,都有多少年了?是先有房子還是先有規劃呀?你規劃,以前鎮政府批的手續就不算數了?有的老師說,這規劃,怎麼不把他自己家的房子呢。那個開推土機的說,我不管那事,我掙的是錢。那人雇我的時候,說這小破房子廢棄的房子,是障礙物,我是從那邊推過來的,到這一推,看這屋裡有貨,我就停下了。
學校來救火的人,跑到了一聽,不是著火了,是要推房子,都哈哈大笑。我說,謝謝老師和同學們了。
“家軍,你看到了,老師們你們大家也看到了。家軍你在這看著,我去找濃陽政府去。”
我說不用看著,隨便他推去吧。咱倆去政府找老摘去。我們跑到了政府,進了走廊,不知道那個辦公室是老摘的,我正挨著找呢。辦公室的門都沒有玻璃啊,想看也看不進去。我問了兩個人,我說,新來的老摘在哪個辦公室。有的說不知道,有的說他出去了。我和俺爹找不到,就往外走,正好遇到鎮政府宋書記。我說,宋書記,這政府是怎麼規劃的,怎麼要推我爹剛買的小賣店啊?”
宋書記笑笑,說,不知道啊?這上級新調來的老摘,我對他也不了解啊。我看他一天都忙壞了。今天這麼規劃,明天又要那麼規劃。他也不給黨委彙報啊。
站在一旁的王占一說,這不是新來官嗎?新官上任三把火嗎?我爹說,三把火,你不能燒我得小賣店啊。俺爹一說大家都笑。這時濃陽村的村長胡傑走了過來,聽到了,說這回新來的翟當官的,上我們村規劃去了,到我們村,二話不說,就指揮上了,硬是叫我們村裡在路旁栽的鬆樹給砍了,叫我們村的幾個老黨員給一頓訓斥,訓跑了。
我說,宋書記,我爹這小賣店的是怎麼弄的呀?拖拉機大鐵鏟給頂著門,現在不能營業,還要推呀。宋書記皺了皺眉,思索片刻道:“這樣吧,我幫你們聯係一下老摘,問問具體情況。你們先消消氣,彆著急。”說著,宋書記便來到辦公室撥打電話。等了一會兒,電話那頭傳來老摘不耐煩的聲音。宋書記簡單說明了情況,老摘卻強硬地說這是規劃需要,必須推。宋書記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說道:“老摘啊,這規劃也得合理合法呀,不能說推就推,人家這小賣店手續齊全的。”老摘冷哼一聲,直接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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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書記無奈地對我們說:“他態度挺堅決。我也沒辦法。我和俺爹很無奈地從宋書記辦公室走出來。我和俺爹站在大道上,正不知道咋辦呢。從政府院子裡走出來一個人,從我們身邊經過,說,老爺子,你是老黨員,還當過八路軍,你上縣人大反映,看他胡來,縣人大管他不?那人說,俺爹笑笑,說,人大我倒是懂,我當過人大代表嘞。我這點小事也不值得,找縣人大呀。
我靈機一動,說:“爹,反正現在也沒彆的辦法,你現在回去,那個推土機不撤走,你也進不了屋。要不咱就坐客車去縣人大反映反映,試試唄。說不定能解決問題。”俺爹猶豫了一下,說,咱倆這要坐客車這一去,就得搭路費,兩個人去,一個人就是七毛,倆人去,就是一塊四,咱倆一個來回,那就是兩塊八。這還得到哪辦事快,中午不在下來下館子,咱倆要是下館子,一吃飯,那又得花一塊多兩塊。這些錢,那是小賣店賣幾天都掙不來的呀。
我一聽俺爹這樣說,心裡煩得了不得,我說爹呀,你咋這樣說呀?你還心疼錢呢?你開小賣店,你店都進不去了?我跟你說呀?現在是政府職能轉軌的時候,公社改成政府了,現在這政府誰的權力大,咱也搞不清。是黨委大呀,還是政府大,咱剛才去政府找老宋了,老宋是這濃陽鎮黨委書記啊,他給那老摘打電話了,把咱反映的情況給老摘說了,那老摘不聽啊。
俺爹聽我說了,歎息一聲,哎,是不聽啊?這到底咋辦呀?“咋辦?剛才從咱身邊走過去的那個人,不是小聲給咱說了嗎?叫咱上縣人大反映嗎?人家給咱指明路了,那人心眼多好使啊?”
俺爹聽了說,心眼好使,人還是正義的多。哎,家軍,你說去縣裡,那咱就上那邊十字路口等車去吧。
俺爹一說去縣裡,我心立刻變得好了一點。我說,這就對了。走,爹,咱上縣。咱上縣,咱到人大,咱也不是告狀,咱就是把咱這事說了,讓人大的領導聽聽,他總得給咱說出個道理來。國家讓發展經濟,我覺得各級政府都應該積極號召老百姓,引導老百姓經商。給老百姓創造一個寬鬆的環境。
“家軍,那邊來客車了,那邊不是客車來了嗎?。俺爹說著,往東南路口指著。我說是,快跑,我說著就跑。我跑著回頭喊著:爹,我去堵車去,你可以慢點呀。
“去吧去吧,你上了車,叫司機等我一會啊。”俺爹跑著,嘮叨著,哎,這老摘呀,俺家可叫他坑苦了?這也是政府的領導啊?八路軍,我當八路軍可不興這事啊?
我跑到地方了,我手一舉一迎客車,客車站下了。我上了客車,我趕緊給司機說,還有一個,還有一個,師傅,我跑的氣喘籲籲地說,略等片刻,我爹也上縣,你看我老爹來了,來了來了,你看,我們出來等車晚了。
我說著用手一指。司機從駕駛室裡一低頭往外一看,啊,這不是這鎮西頭開小賣店的老馬頭嗎?我說是。司機說,這老馬頭,可能上縣裡又去進貨去了。這老頭,可能吃苦了,到縣裡,上下麵江邊煙酒公司上貨,上完貨,那往南邊客運站來,一碼是大上坡子,他上那麼多貨,就自己扛著,一骨碌一骨碌地倒,上客運站來。司機說著,就把頭從伸出去喊,馬師傅,車等你呢,彆著急。這是進城辦貨去啊?
辦貨辦貨。俺爹跑著回答道。
我和俺爹上客車了,我的心情又好了點。九月的天,公路兩旁的大樹,樹葉已由斑斑點點變成金葉,客車行駛著,我向外望著,但還是無意欣賞。
客車到縣裡了。我和俺爹下了客車。向縣政府走去,一會,就來到了縣政府大院。遠遠看去,縣政府門口就有人在那站著。俺爹有點緊張了,小聲說,家軍,不知道讓進不?我說沒事,這是縣政府,人民政府,咱來向領導反映問題,他應該讓進。
我和俺爹說著,就來到了政府門口。屋裡門口有個桌,在桌子那坐著兩個人。我和俺爹走進屋,我走上前去,我說你好。工作人員回答你們好,來,那兩個人問你們兩位來有什麼事?想找誰。我說找誰,找人大主任吧?找彆的領導也行,我們反映的是城鎮規劃的事。我們是濃陽的,這是我父親。
工作人員說,那你們來登個記吧。工作人員讓我們登記,那桌子上就有登記的本子和筆。我拿起筆來就先寫了馬家軍。我寫完了,我問我說我爹還用登記嗎?工作人員說,職業,你把你的職業寫上,我一看,工作人員用手指著說,寫這就行。我再拿起筆寫上,教師。我寫完了,工作人員又看看我,上下打量一番,看看我,說來吧。一個人領到樓梯口,說,從這上去,走到第三層樓,往東拐,南側靠裡邊那個門就是。我說謝謝。我回頭喊爹,咱快走吧。
我和俺爹來到了三樓,按著工作人員給說的往東走,到了東大山了,緊靠大山了,看看門上也沒有字。我回頭看看,南北兩側四個門上都有牌,都寫副主任。我小聲對俺爹說,那就是這個辦公室了。俺爹點頭,我敲門,輕輕敲三下。屋裡喊進來,我慢慢推開門。看到室內就一張辦公桌,在桌那坐著一個老頭。老頭我和俺爹都認識他。我說尚主任你好。尚主任說你們好。我說好,來麻煩你了。尚主任說麻煩什麼?他說著就看著我們,他一看我身後是俺爹,俺爹他認識,就提高了嗓門喊著,啊,是老馬頭啊?來,來來來。你這老黨員,還參加過八路軍,今個你怎麼來了。供應鏈糧不是給你裝上了嗎?尚主任一句話給俺爹問的高興起來。俺爹說,還多虧老領導掛念著我,供應糧我是吃上了,這一點我還得感謝政府。我今天來是有彆的事,我今年開了個小賣店,俺爹說著,就把政府老摘今天要推小賣店的事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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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爹說,尚主任耐心地聽著俺爹講述,不時地啊,啊,啊。俺爹講完了,皺著眉頭說:“這老摘怎麼又胡來了。他一乾工作,就出風頭,不按程序來的規劃辦。你們放心,我們會介入調查。你先回去吧,”
我和俺爹走出了縣政府大門,俺爹覺得還不能回去,俺的說,家軍,咱不回去,咱回去,空口無憑,到家了,那推土機還在那頂著咱小賣店的門,咋辦呀?不還是開不了店嗎?咱上一趟法院,找找法院院長,看他咋說。我說行。咱凡是來了。我和俺爹說著就來到了法院,找到了院長,俺爹又把事說的一遍。法院院長聽完,沉思片刻後說道:“從你說的情況來看,如果你們的小賣店有合法手續,那鎮政府隨意推店肯定是不合理的。但我們得走法律程序,先立案調查。”俺爹一聽要走程序,有點急了:“那得多久啊,我這店一天開不了,損失就不少啊。”院長安慰我們。“我們會加快進度的,你們先彆著急。”我和俺爹走出法院,心裡還是沒底。正發愁呢,覺得沒辦法,找個道邊樹下坐下了。
突然聽到有人喊我們,我抬頭一看,是小弟弟來了,我說你怎麼來了,小弟弟說我坐客車來的,娘叫我來告訴你們,咱家小賣店早上去那台推土機走了,老摘也被縣上領導叫去談話了。原來,縣人大尚主任了解情況後,立刻聯係了相關部門,對老翟的違規行為進行了製止。我和俺爹聽了,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地。俺爹笑著說:“看來這一趟沒白跑,還是政府給咱老百姓做主啊。”隨後,我們開開心心地回了家,準備重新把小賣店好好經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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