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點一二十分,天就亮了。我大爺爺和二木匠,天剛亮的時候,已走過了黑石邊,準備從苦橘山插過去,走石林,到新邊港。
青蒿老子和他三兒子,自然曉得,各種種子都要下田土,所能開墾的土,都已開墾過來,種上玉米、花生。
我大爺爺走到青蒿老子的新房子前,大喊道:“青蒿,青蒿,快點出來!”
出來的人,卻是杜鵑的母親。老帽子說:“乾親家,一大早,你怎麼過來了?”
“青蒿呢?”
“他在屋後的梯土裡,栽玉米苗子。”
“拜托你,快點把青蒿老子喊回來。”
杜鵑母親邊走邊喊:“表哥!表哥哎!你快點回來喲,枳殼大爺找你呢。”
杜鵑母親那故作嬌滴滴的聲音,聽到我大爺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青蒿沒到三分鐘,回家了。
“青蒿,我向你,你認不認識飛廉?”
“飛廉是我共一個爺爺的堂弟。”青蒿老子說:“怎麼啦?”
“二木匠,你將夢中的事,和青蒿老子詳細說一說。”
二木匠將夢中所見的事,和青蒿老子說了一遍。
“既然如此,我們吃過早飯,就出發。”
雖然住在孫水河邊,但青蒿老子的三兒子,還不會撒網。倒是那個三兒子那個老婆,用撿回來的舊蚊帳,做了幾個誘魚的小漁罾,中間放著發臭的酒糟,拌著抄熟的粗糠頭,一個早上,弄回來二斤多小魚小蝦。
小魚小蝦,用乾紅椒煮了,出鍋時,撒出切碎了的蒜苗,味道特彆好。
刀鰍、泥鰍、鰟鮍魚和麥穗魚,是我大爺爺最愛吃的菜。
青蒿說:“表妹,我要出一趟遠門,先和你打個招呼。”
杜鵑母親說:“表哥,我不準你走。”
我大爺爺說:“古代的才子佳人戲,你們兩個人演出來,我怎麼感覺特彆肉麻?”
杜鵑母親臊得不行,轉身走了。
三個男人,都是鐵腳板,一個上午的功夫,便到了走馬街,匆匆吃了一大菜碗蛋炒飯,繼續趕路。
二木匠說:“萬一那個飛廉,和我們走的不是一條路,那麼,我們肯定遇不到,那麻煩大了。”
“二木匠,拜托你用點腦筋好不好?既然飛廉比前是剪秋手下的兵,他為什麼不隨大部隊,繼續長征?”我大爺爺說:“難道說,飛廉是逃兵?”
青蒿老子說:“飛廉絕無可能當逃兵。”
“飛廉沒隨大部隊長征,又不是逃兵,那他是什麼兵?”我大爺爺又問。
“隻有一種可能,飛廉是傷兵。”青蒿老子說:“極有可能。飛廉這個傷兵,是道縣農民協會的人,救了他。”
“我們不要討論了。”我大爺爺說:“這種討論,是基於你江籬一個夢,而不是明擺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