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來越冷,老北風似乎有意反複掃蕩長沙城。關於山本太郎跳入湘江逃跑的事,迅速傳遍了巴掌大的長沙。
衛茅和六月雪,手挽手,走到八角亭山本太郎的料理店門口,隻見紫紅色大門緊閉著。
衛茅頭也不回,喊道:“飛蓬,喊開大門,如果沒人答應,你就砸開它!”
飛蓬果然在衛茅的身後,箭一樣躥到大門口。大聲喊:“開門,開門!快給老子開門!”
喊了一陣,見無人答應,飛蓬說:“裡邊的人聽著,斧頭幫的飛蓬,數到三,還沒有開門的話,老子就要砸門了!”
飛蓬才說到“二”,大門打開了,門縫裡冒出一個花白頭發的腦袋。
飛蓬一把揪住那人的頭發,用力往外一拽,厲聲問道:“你是日本人,還是中國人?”
“我是中國人,東北吉林延邊縣人,隻是個廚師。”花白頭發的廚師說:“老板山板太郎的事,我一概不知。”
飛蓬聽說廚師是中國東北人,連忙鬆開手,說:“快打開門,讓我們進去瞧瞧。”
“大後天,就是二月十四,我們幫主要在這裡舉辦收徒宴,你們快點去準備。”
“啊喲,我們老板都關門走人了,我一個小廚師,怎麼能擅自接客?再說,明天上午,我也準備回吉林老家了。”
六月雪和衛茅,走到料理店裡,漫不經心,東瞅瞅,西看看。聽廚師一說,六月雪說:“你回吉林老家去?吉林老家,在日本人手裡,你還回得去嗎?”
六月雪的話,把廚師說懵了。
廚師捂著臉,眼淚從指縫裡滲出來,哭著說:“我來長沙八年了,不曉得自己的父母,媳婦,兒子,女兒,還有沒有活在這個世界上啊。親人們下落不明,我總不能忍心,苟且偷生吧。”
衛茅問:“八年前,那個山本太郎,是怎麼找到你的?”
“那個時候,我在長春城的料理店,當廚師,是他把我叫過來的。”
“我知道了,不出意外的話,長春那家料理店,幕後的大老板,應該是日本人土肥原賢二。”
“咦,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不曉得,土肥原賢二,現在是什麼身份?”
“我哪曉得呀。”
“八年前,他就是特務機關長,現在,他是第十四師團長。”六月雪說:“皇姑屯事變,九一八事變,都是他親手策劃的。”
“看不出來,看不出來,當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呀。此人如此歹毒,陰險。”
“土肥原賢二,在東北潛伏了三十年,把東北的山山水水,摸得過一清二楚。”六月雪說:“你現在的老板,山本太郎,和土肥原賢二一樣,都是人麵獸心的家夥。他這次外出,就是摸清湖南通往雲貴高原的交通線,以便日軍大舉進攻,做好前期的情報準備。我可以預料到,日本人如果侵占華北,山本太郎,肯定是湖南地區的一個高級指揮官。”
“啊!”廚師有點不相信,說:“不會這樣子吧?”
衛茅心裡也直打哆嗦,這個六月雪,到底是什麼身份?怎麼曉得這麼多內幕消息?如果她是一名情報人員的話,乾嘛要投靠一個小小的斧頭幫?
衛茅不露聲色地說:“老兄,你的東北是回不去了,不如留在這裡,跟著我們乾老本行。”
胖胖的廚師說:“想著我的父母,我的妻子,一雙兒女,受苦受難,心裡就痛。”
“痛也沒用,老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衛茅說:“你不如協助我們,抓住山本太郎的那個奸賊。”
廚師歎息一聲,說:“隻能如此了。”
吃過飯,六月雪叫了一輛黃包車,上車前,對衛茅說:“叫你的手下,不要跟蹤我。姑奶奶是你們得罪不起的。另外,我建議你,派幾個人,跟蹤你父親辛夷。說不定,能從你父親的身上,找到山本太郎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