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茅的話,六月雪足足想了一下夜,還是沒有想透徹。
六月雪一大早就起床,奔到九一八飯店,問合歡:“伯母,你兒子衛茅呢?還在睡懶覺嗎?”
“他呀,昨晚上,又有一幫人來捐款,一直忙到三點鐘才睡。”合歡說:“我當真心疼他,讓他久睡一會吧。”
六月雪隻好往二樓的小茶室走,準備修改募捐款使用條例,哪知道,推開門一看,衛茅正在長沙發上睡覺,連被子都沒蓋好。
衛茅本是個敏感的人,聽到門聲響,緊接著傳來一股香風,就曉得是六月雪來了。衛茅佯裝睡覺,卻豎起耳朵,傾聽六月雪的響動。
六月雪小聲嘀咕:“這麼大的人,睡覺都不曉得蓋好被子。”六月雪走到身邊,替衛茅紮好被子,然後,在衛茅右邊的短沙發上坐下,掏出草稿,準備修改。
房子裡光線太暗,六月雪拉開窗簾,鮮豔的太陽光線,一下子在衛茅的臉上,畫出一個豹紋貓的圖案。
衛茅問:“什麼時候了?”
“快十點了。”
“啊喲,我答應二哥火車頭,十點鐘,在坡子街見麵呢,我得走了。”
合歡進來,說:“兒子,兒子,你喝一碗蓮子羹再走咯。少年時候餓傷了胃,到老了,不曉得有多痛苦呢。”
火車頭永遠是個瘦不拉幾的樣子,穿著一件有點過大的灰色的風衣,戴著一副墨鏡,遮住本來不大的臉,一個八角形的黑色的禮帽,嘴中的香煙,猛吸幾口,又掏出一支煙,對著煙頭接上火,深吸一口,吐出長長的煙氣。
二哥外號之所以叫火車頭,就是吸煙的樣子,才有這個響當當的名號。
老規矩,見麵一條大前門煙。
火車頭把大前門夾在腋下,說:“辛夷那家夥,請了一個月的長假。”
衛茅問:“他要到哪裡去?”
“我怎麼曉得?他說是休探親假。”
“哪天開始?”
“正月十二。”
火車頭不多話,說完就走了。
衛茅回到八角亭的九一八飯店,已是中午十二點半,來吃飯的客人,仍然川流不息。
廚師專門為衛茅做了個南瓜煲。做南瓜煲,先保南瓜的上半部切一刀,手伸到南瓜裡,把裡邊的南瓜籽掏空,洗乾淨,放上烏骨雞的雞腿塊,裡脊肉,幾塊羊肉,幾塊甲魚肉,再加上生薑塊,大蒜米粒,將原來切的南瓜上半部,做蓋子用,周圍插上牙簽,用文火慢慢蒸,直到肉裡有南瓜的味道,才算成功。
東北人個子高大,女人也不例外。
一個做服務生的女人,端著南瓜煲,彎著腰才敢進一米八高小包廂的門。
服務生的後邊,跟著合歡,拉著六月雪的手,說:“你不要扭扭捏捏,就跟衛茅在一起,隨便吃口飯。”
合歡拿眼睛睃衛茅,那意思是叫衛茅開口請六月雪吃飯。
衛茅裝個眼瞎,拿起湯勺,舀了兩碗湯,說:“六月雪,湯都把你舀好了,還不過來吃?你放心咯,我絕沒有逼著你做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