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莊飯店裡做的菜,無非是驢肉火燒,金毛獅子魚,滄州火鍋雞,正定崩肝,鍋包肘子,輔以缸爐燒餅,無極餄餎。
從長沙到振頭的車票錢,都是衛茅自願掏的腰包,我大爺爺的腰包裡,還剩得三十二個大洋。
我大爺爺說:“同學們,大家一路辛苦了,想吃什麼,隨備點咯。說不定,要到了太原,才有吃的呀。”
白芷問老板娘:“你們石家莊飯店,有菜譜嗎?”
“沒有。”斜眉細眼的老板娘說:“菜譜是什麼東西?”
端到桌子上的驢肉火燒,幾乎全是芹菜加紅蘿卜,路通若不是戴著眼鏡,根本看不出到細如發絲的驢肉,究竟有幾條。
白芷氣不過,端起碟子,欲去找店老板討個說法。
我大爺爺說:“算了吧,白芷,這種快餐店,不殺我們外地人的黑,殺誰呀。出門在外,忍得一時之氣,免得麻煩纏身。老話說,強龍難壓地頭蛇。”
我大爺爺、二木匠、長卿、長卿一個死黨、白芷、五個人,前前後後,買了二十四張火車票。
輪到路通去買火車票,一個瘦長臉的警察攔住路通,說:“老靨兒,你買火車票乾什麼?”
路通說:“我和我同學,回山西太原家裡,不可以嗎?”
“聽口音,你不是太原人啊。”
“這有稀奇古怪的?”路通撒起謊來,滴水不漏:“閻老西手下有個師長,是我三姨父,湖南寧鄉人。”
“你三姨父姓什麼?”
“姓魯,叫魯瀑平,是魯滌平的堂弟。”
警察“哦”了一聲,說:“就算你是魯什麼人的親戚,這也不能證明,你的家,就在山西呀。”
“警察叔叔,你不曉得,我三姨父,隻有一個女兒,他不想絕後,我父母,把我過繼給他當兒子。”
“你說的,是不是真的?老奤兒,如果你騙我,你會吃大虧的呀。”
路通扶正眼銃,大咧咧地說:“我有哪個必要騙你嗎?”
買火車票的時間不一樣,乘坐的位置不一樣。我大爺爺說:“二木匠,長卿,路通,我們多留個心眼,照看好自己人,千萬不能出任何差錯。”
下午四點,我大爺爺帶著二木匠和同學們,再次登上火車。
火車足足開了十個小時,才到太原火車站。我大爺爺領著二木匠和同學們,剛到出站口,便有一大群女人,圍上來,紛紛問道:
“住店嗎?”
“吃飯嗎?”
有一個高開叉旗袍的女人,向二木匠拋出一個媚眼,險將二木匠灼傷。那女人問:“精乾,透板雞咯。”
女人的話,二木匠雖說聽不懂,但女人的淫態,足夠說明一切。二木匠江籬,目不斜視,大步走開。
我大爺爺說:“拉客人去吃飯的,去往宿的,一般都是小飯店,小旅店,大都是黑店。同學們,我們不要搭理她們,免得上當受騙。”
走出站台,走到一個陰涼的地方,我大爺爺說:“前麵好像有家麵館,我們先去填飽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