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爺爺洗了澡,換上李廷升送來的衣服,一個士兵過來說:“連長請您老人家去吃飯。”
差不多一天的時間,我大爺爺隻吃了三個有點餿味的饅頭,早餓得不行了。聽說有飯吃,腸胃蠕動的聲音,更響了。
走到小餐廳,我大爺爺看到李廷升的旁邊,坐著一個風姿綽約的女子。我大爺爺還沒有開口問,那女子便說:“大爺爺您好,我是廷升的堂客,您辛苦了,請吃飯咯。”
李廷升說:“我不像薛銳軍同學,娶個妻子,講究什麼花前月下,講究什麼恩恩怨怨。我娶的堂客們,講究的是三心牌堂客。”
“哎哎,廷升,你給我講一講,什麼叫做三心牌堂客們。”
“大爺爺,所謂的三心牌堂客,一是將妻子放在家裡,父母稱心;二是出入公共場所,丈夫放心;三是懂得尊卑大小,鄰居地舍省心。”
“嗬嗬,廷升,你講的三心牌堂客們,頗是人中龍鳳,可遇不可求啊。”
李廷升說:“我不是自誇,我這個堂客們,標準的三心牌。”
李廷升的妻子說:“大爺爺,彆聽廷升瞎說。做人妻子,貴在安分守己。”
吃完飯,李廷升說:“大爺爺,我們的軍營,講規矩,不能留你住宿。今晚上,我叫士兵送你長沙城,找個小旅店,住下來。”
我大爺爺說:“廷升,你不要送,我去八角亭九一八飯店,去找衛茅伢子,我還有事和他說。”
我大爺爺走出軍營,李廷升那個三心牌堂客,跟在後麵,說:“大爺爺,我從小就聽說過您的故事。廷升比較忙,我呢,還過四個月,也得回家去生孩子。廷升給您買了一點小禮物,您莫推辭,一定得收下。”
我大爺爺看到網兜裡,裝著一瓶常德產的德山大曲,還有些一零食,隻得笑嗬嗬地收下。
我大爺爺說:“我一看,便曉得你是個賢惠女子。廷升是個有個大誌向、奔大事業的人,以後的日子,我估計,你們會聚少離多,你要理解他。”
“大爺爺,我曉得廷升的性格,至少,在事業上,我不會給他帶來麻煩,祝您老人家,一路順風。”
一輛吉普車,將我大爺爺送到八角亭的九一八飯店門口,已是晚上十點鐘。
我大爺爺大聲喊:“衛茅,衛茅,快打開大門咯。”
大門打開,出來的卻是龍葵。龍葵問道:“大爺爺,你為這個時候來了長沙?”
“我剛從延安回來。”我大爺爺說:“衛茅呢?他不在飯店嗎?”
“幫主和他媽媽,陪六月雪去了湘雅醫院。”
“六月雪是誰?我怎麼沒聽說過?”
“六月雪是薛銳軍的女朋友,不小心流產了。”
“當真是亂彈琴,薛銳軍的女朋友去流產,關衛茅什麼事?”
“大爺爺,你莫生氣。”龍葵說:“六月雪的媽媽,是江南第一才女宛童。宛童生六月雪的時候,正逢軍閥張敬堯追捕她。宛童躲在衛茅母親合歡那裡,一躲就是兩個多月。從此以後,宛童和合歡,結為異姓姐妹。可惜,宛童不壽,早早死了。今年新春,六月雪認識合歡,拜合歡為乾媽。六月雪未婚先孕,怕她家人知道,所以,她托乾媽合歡來照顧。”
“那個薛銳軍,為什麼不親自來照顧六月雪?未免太不近人情。”
“薛銳軍去了抗日前線,石家莊。”
“呀,我曉得了,原來有這麼多的彎彎繞繞。不說了,龍葵,幫我找一個地方,讓我睡一覺。”
龍葵說:“大爺爺,飛蓬去了湘潭下攝司,你睡他那張床,好不好?”
躺在床上,我大爺爺心裡感歎,現在的年輕人啊,未婚先孕,流產,什麼都管乾呢!我這個老家夥,跟不上形勢了,莫去管他們的閒事。
早上醒來,我大爺爺問龍葵:“衛茅昨晚上回來了沒有?”
龍葵還在睡,迷迷糊糊地回答:“大爺爺,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