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龍感覺自己還沒有睡足兩個小時,就聽得菘藍在喊:“山龍,山龍,快點起來咯,你這個總設計師,給我們去規劃一下地道怎麼開挖咯。”
山龍說:“好,好,我馬上起床。”
山龍走到庭院裡,澆了一把冷水,擦了一把臉,然後打了一個嗬欠,說:“菘藍同誌,你在哪裡?”
從地下傳來一個嗡嗡的聲音:“我在挖地道呢。”
菘藍從地道裡,爬到庭院裡,身上的衣服,沾滿了土,尤其是是屁股上,兩個蒲扇大的泥土印,特彆顯眼。
山龍說:“菘藍,你們兩個人,昨晚一個通宵未睡嗎?”
“哎喲,山龍,火燒到屁股上,我能不急嗎?”菘藍說:“我是睡了一個時辰的,哪曉得我老婆,比我還性急,天還沒亮,就把我叫起來了。”
菘藍老婆原來在庭院裡,用一個木製的搖架,在將地道裡挖出來的土,吊到地麵上,然後一筐筐土,提到屋到庭院裡低窪處再倒到。這時候。老婆說:“我們上有一個瞎眼母親,下有兩個孩子,能不能活命,全靠這條地道。山龍兄弟,你幫我們看看,這樣挖,行不行?”
山龍說:“菘藍,你下去挖幾鋤,我在上邊聽,估摸一下地道挖的方向。”
山龍將耳朵貼在地麵上,隱隱約約聽到,菘藍挖土的聲音。山龍下到地道裡,說:“菘藍,你這條地道,你應該往右邊拐彎,不然,就會將左邊的水塘挖穿了。”
菘藍挖土,山龍提土,菘藍的老婆吊土,這速度,明顯快多了。
“菘藍,你們兩個人,為什麼不走今早去割高粱穗?”
“山龍,你不曉得,早上割高粱,穗子上全是露水,難得曬乾。到吃了早飯再去割,正好露水乾了。”
山龍說:“你們這裡,哪有青石和花崗岩?”
“你要石頭乾什麼?”
“我要石頭做地雷的外殼。”
“你的意思,把一個西瓜大的石頭,掏空裡邊,裝上硝藥,就是一個地雷?”
“沒那麼簡單呢。”山龍說:“硝藥我們可以用土方法提煉,但雷管和導火索,得買呢。”
“這東西,哪裡有賣?”
“石家莊,應該有買吧。”山龍說:“問那些開山取石的師傅,他們應該知道。”
“這得到靈壽縣的牌房村,才能問得到消息。”
“菘藍,吃過早飯,你們兩公婆,趕緊去收高粱。我呢,跑一趟牌房村。”山龍說:“你們的地道,不要各挖各的,最好在兩戶人家隔界的隱蔽的地方,先做個記號,從記號的地方挖下去,再往兩頭挖。還有一任事,挖地道的事,得嚴格保密,彆讓大地主、土匪知道了。”
山龍走三木佛,靈壽縣城,西抵,青同,東青同,慈峪,馮莊家,南五同,東柏山,天快黑的時候,才到了岔頭街上。
這個小鎮子,依山而建,東西一條長街,南北卻有無數條短街,活像一把小梳子,日日夜夜梳著小家碧玉的慈河。
中午僅僅吃了兩個高粱和麵粉做的硬饅頭,山龍餓得前胸貼後背,走到一家用石頭砌的小店子裡,問:“老板,有什麼好吃的?”
店老板是一位五十零歲的大漢子,滿臉花白的胡須,甕聲甕氣地說:“窮的旮旯裡,哪有什麼好吃的?但有高粱米飯,管你吃飽。”
山龍問:“有什麼菜?總得有口菜,才能把飯送到肚子裡。”
大漢子問老婆:“醃肉還有沒有?”
老婆說:“醃肉剛才給客人吃光了,隻剩下一碗羊雜湯。”
大漢子說:“那麼多的醃肉,怎麼可能吃光了?”
老婆說:“就在一個小時前,一幫在牌房村開山炸石的邯鄲人,說是怕日本鬼子快要過來了,辭了工,要趕回家鄉去。這幫人大約半年沒有見過肉末子了,醃肉全給他們吃了。”
山龍問:“請問,這幫人去了哪裡?”
店老板娘說:“他們說要住旅店,明天趕到正定縣。”
“你們岔頭街上,有幾家旅店?正好我也要去住店。”
大漢子說:“小梳子一樣大的岔頭街上,還有幾家旅店?僅僅隻有譚二麻子一家。”
山龍將剛熱過的羊雜湯,倒在高粱米飯裡,一雙七寸六分長的筷子,像地主老財拔算盤珠子一樣,亂拔亂拔,很快一大萊碗高梁米飯,拔到肚子裡,結了賬,往譚二麻子的小旅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