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個星期,一個小警察來告訴衛茅:“衛老板,文重孚局長和辛夷警官,今天晚上,務必去沁園春酒店,參加宴會。”
衛茅對公英說:“你跟我一起去。”
公英說:“衛茅,我妊娠反應太厲害,就不去出醜了。”
長沙城內,傳說日本士兵快打到新牆河,所有的市民,人心惶惶,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奔。
衛茅穿著一件深藍色的襯衣,打著蝴蝶領結,租了一輛黃包車,趕到沁園春酒店。
六月雪的父親,早在酒店門口等候,一見衛茅,笑嗬嗬地說:“衛老板,跟你這種人合作,心情當真舒暢。”
衛茅愕然問道:“什麼時候,我和你合作了?”
“哎喲,你真是貴人多忘事。你上次說過,你辦煙廠,至少要兩萬元啟動資金,你忘記了?”
“你的意思,辦煙廠的啟動資金,你來出?”
“是的,這就是我們之間合作共贏的開始。”
“伯伯,日本侵略者越過大彆山,從宜昌渡過長江天險,正準備兩麵夾攻九省通衢武漢,牛島的先鋒支隊,不日抵達新牆河,長沙城免不了一場大戰。我哪裡還有心情,辦一家正規的煙廠?”
“衛幫主,我們做生意的,不談政治。”
“你的意思,準備在即將淪陷的長沙城裡開煙廠?”衛茅冷冷地說:“在日本侵略者的手下討生活,無異於當漢奸,這不是政治問題,這是民族氣節的問題。”
六月雪的父親,立刻改口說:“誰曉得日本人占領長沙城有多久的時間?日本人走後,我們的煙廠,就可以開辦了。”
恰在這個時候,華昌煙廠的彭老板,煙酒公賣局的孫局長,稅務局的錢局長,一齊走進酒店。
六月雪的父親,立刻彎下腰,臉上堆著笑,朝三位貴客打招呼:“哎喲,三位尊貴的客人來了,歡迎歡迎!二樓還看今朝閣有請!”
文重孚和辛夷,似乎是故意卡著點而來的。彭老板、孫局長、錢局長的屁股,還未落座,文重孚和辛夷、衛茅三個人,徑直闖進還看今朝閣。
文重孚是個笑麵虎,笑嘻嘻地說:“看來,我文重孚在長沙城裡,還有幾分麵子呢,居然請得動煙廠的彭大老板,公賣局孫大局長,稅務局的錢大局長。您們三位,快請上座。”
華昌煙廠的彭老板說:“文局長,跺一跺腳,整個長沙城,都會發抖呢。”
“如果我文重孚,有這麼威風就好了。你不是說我威風嗎,我今天說第一件事,就是請彭大老板坐在主席的位置上。”
“文局長,您就是借我一百二十個熊心豹子膽,我也不敢坐主席位置呀。”彭老板心裡想,文重孚話裡夾槍帶棒,顯然來意不善,不曉得自己什麼地方,得罪了這尊大菩薩。
“彭老板,叫你坐,你就坐嘛!你這點麵子都不給我?”文重孚說:“有孫局長和錢局長兩位同僚作陪,你覺得還不夠格嗎?”
煙酒公賣局長這個位置,確實是個肥缺。孫局長看華昌煙廠的彭老板,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整個身子在簌簌發抖,汗水亂流,便出來打圓場:“文局長,您身邊這兩位客人,還沒有給我們介紹呢。”
“這位是辛夷警官,負責經濟犯罪調查處的處長。旁邊的那位,是辛夷警官的公子衛茅。這個小子,以前不聽話,在長沙城裡拉起一個幫派,叫做斧頭幫,人稱衛幫主。不過,這小子改邪歸正了,兩夫妻租了一間小房子,做點手工卷煙生意。兩位同僚,浪子回頭金不換,以後,你們要多多關照呀!”
忽然,門外傳來一個聲音:“報告文局長,席市長請您馬上去市府。”
文重孚雙手抱拳,向彭老板、孫局長和錢局長施了一個禮,說:“公務繁忙,恕不奉陪,我文重孚改日專門請你們三位的客,絕不食言。”
文局長一走,彭老板、孫局長、錢局長都坐不住了,隻是冷冷地向辛夷父子施了一個抱拳禮,匆匆忙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