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們的外貌和彆人都不一樣,便在你們身邊多留意了一會兒。聽你們剛剛說的話,你們好像對選拔聖子獻給庫爾曼汗的洗禮儀式也很不滿,我很感興趣,便向你們搭話了。”
金發的中年女性微微彎腰,對著波莉娜和安達說到這裡,直起身來,向羅希亞說道:“我叫珀蘭娜,剛剛我已經偷聽過了她們兩個孩子的想法,可你卻從一開始就沒有說過哪怕一句話,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羅希亞注意到珀蘭娜在解釋同她們搭話的原因時用了“也很不滿”這個措辭——這足以說明珀蘭娜的立場,結合先前特蕾莎透露的情報,羅希亞認為珀蘭娜是金之魔劍使的可能性提高了一點。
即便如此,她還是試探道:“這是可以說的嗎?”
“我不喜歡和彆人兜圈子,所以你有什麼說什麼就好。”
“在那之前我們需要知道您的身份。”
珀蘭娜麵色沉了幾分:“按理來說,我是不該在烏斯季卡出現的,我的身份一旦被烏斯季卡的人知道,就會被抓到牢裡。到時候為了逃脫不公的刑罰,我隻能在烏斯季卡大鬨一場,然後逃出去。”
珀蘭娜說到這裡,又掃了一眼麵前的三人,偷偷把手放在自己腰間的劍柄上,補充道:“你們應該也不想把事情鬨大吧?我是覺得你們和外麵的人不一樣,對你們抱了最基本的信任才對你們說這些的——會從一開始就同情聖子的遭遇的,你們是頭一個。”
羅希亞聞言,也選擇點到為止,轉而回答對方的問題:“要我說,這場洗禮儀式是北垣宗教已經徹底異化、扭曲了當地人思想的外化體現。
我個人認為會同情生命的消逝是一個正常人應有的反應,可北垣人反而會因彆人的痛苦而欣喜若狂,我思來想去,隻能認為腐爛的源頭便是北垣的宗教。”
珀蘭娜直到羅希亞給出明確的回答後才放鬆了些,偷偷將手從劍柄移開:“異化……真是準確又新奇的詞。從前我還想著,如果那些孩子隻是普通地被獻給庫爾曼汗,而不是死了還要被那樣對待,那倒也還算能接受……現在看來這個想法從一開始就錯了。”
波莉娜聽了珀蘭娜的話,反而更雲裡霧裡了:“珀蘭娜小姐,難道聖子聖女不隻是單純地把生命獻給庫爾曼汗而已嗎?”
珀蘭娜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和幾個外來人說清楚詳情,便從自己隨身攜帶的自製布包裡翻出幾張廉價的草紙,分彆給了三個人一張。
羅希亞雙手接過珀蘭娜的紙,隻看了一眼紙上足夠簡單易懂的五張流程圖,就因聯想到被送進烏斯季卡寺廟的聖子從今往後的遭遇而落下兩滴眼淚。
那上麵繪製了聖子在完成洗禮儀式後的全流程——他們會被僧侶和巫師送入新阿貝德城的寺廟,巫師的領事必須要在確保聖子還活著且失去意識的情況下將皮與肉身分離,剝下聖子的皮後進行防腐處理,製成繪製神像的畫布,獻給庫爾曼汗。
安達看過紙上的內容,忍不住找了個角落吐了一地,波莉娜則是嚇得臉色蒼白,顫抖著把草紙揉成一團。
“這……怎麼會有這種事?”
“這是如假包換的事實,所有北垣人都忽略了一個真相:正因為龜縮在新阿貝德城裡的貴族太怕死,所以一直以來巫師和僧侶選聖子都是從奴隸當中選的。
他們不能接受奴隸主子弟的身體被這樣殘忍地對待,所以便選用了和他們有著類似結構的兩腳畜生製作他們眼中不可侵犯的神像原料。”
珀蘭娜咬牙切齒地為眾人解釋著草紙上的圖景,即使是羅希亞等人與珀蘭娜是第一次見麵,她們也能從珀蘭娜試圖保持冷靜的神態中窺見其潛藏的恨意。
她究竟是經曆了什麼才會認為奴隸和貴族是不同的種族呢?是不是因為她從一出生開始,自己身為人類應有的尊嚴就已經被那些貴族踐踏得連一絲殘骸也沒了呢?
羅希亞如此想著,目光又落在珀蘭娜右臉頰的疤痕上。
那是一道普通人隻消看一眼就因其過於醜陋而移開視線的舊疤,可羅希亞因自己的軀殼早就遍布傷痕,所以對這樣的疤痕並不意外。
“你在看這個嗎?”珀蘭娜毫不避諱臉上的疤痕,“這是我之前因為偷偷向彆的奴隸傳播那張圖,被那些貴族抓進牢裡用鞭子在這上邊留下的痕跡。”
見羅希亞一行人剛剛才平複好心情,現在臉上又現出比剛剛更深重的悲哀,珀蘭娜忍不住發笑:“我算是命好的,至少我還能從牢裡逃出來。因為各種莫須有的罪名在那裡沒了命的人可有不少,然而新阿貝德城裡的貴族老爺們從不認為這有什麼問題。”
“所以您才決定要聯合奴隸們反抗這套畸形的體係的嗎?”
即使羅希亞猜中了她的身份,珀蘭娜也並不驚訝,隻是用那雙與北垣人渾然不同的炯炯有神的眼睛打量了一下羅希亞和波莉娜腰間的銀劍。
“你看出來了?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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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您摘下頭巾時我就已經隱約猜到了——我聽說北垣的奴隸反抗軍中有一位實力強悍的領袖,她的手上有一把強大的法器。但這柄法器有一個副作用,就是會讓使用者的外貌被自然元素同化,產生外表異化現象。您的金發金瞳不是天生的吧?珀蘭娜女士。”
珀蘭娜微微頷首,給羅希亞等人展示了一下她手上被麻布層層纏繞的金之魔劍,無聲地承認了羅希亞的揣測是正確的。
“你們也是一樣的吧?除了那邊那個看起來像醫師的黑發女孩以外,你們兩個的長相都和這裡的人不一樣,那也是因為被魔劍侵蝕才有的吧?”
波莉娜立馬反駁道:“不是不是,我的長相是天生的,我的情況有些特殊,倒是羅希亞……”
她話未說完,羅希亞便回頭溫和地用手勢示意她接下來該由自己親口承認。
隨後羅希亞把頭轉回去,看著珀蘭娜:“不錯,我們兩個都是魔劍使。您看起來好像一點都不意外,是因為您早就知道我們是魔劍使才特地與我們攀談的嗎?”
“你猜的不錯,的確是有人先和我透露了你們的情報,我才特地找上你們的。”
“為什麼?我們應該是初次見麵的陌生人,為什麼您一見麵就向我們透露那麼多情報?您就不怕我們轉頭就把這些情報泄露出去嗎?”
珀蘭娜反而一臉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鄭重地朝羅希亞等人伸出了一隻手,手中是一枚雕刻了不知道什麼圖案的銅錢。
“我剛剛也說過了,你們是頭一個在看到那張圖之前就會對那些任人宰割的祭品們表示同情的人,我覺得你們是可以成為同伴與助力的人,才想著儘量讓你們了解實情。
所以,一起去卡拉庫姆乾吧,雖然現在就做出決定是有點困難,不過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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